“你做错什么吗?”他发出狂妄的笑声,“我又该原谅你什么?”
“原谅我背叛友情!当年我明知沁容是妳的女友,却仍横刀夺爱,这些年,我的心中总感到亏欠,沁容更是夜夜泪湿枕畔,你未得到幸福之前,我们……过得不安稳。”他老实地说出心事。
“真可惜,我不打算原谅你们。”
“要怎么做才能得到你的原谅?只要你说得出口,我会尽力做到。”砰的一声,他笔直地跪下,“我是真心真意的。”
一路跟踪而来的夏忆侬不忍地别过头,无法继续往下看。那是她最骄傲的哥哥,天之骄子的哥哥,从未曾受过挫折的哥哥呀,居然在别的男人面前跪地示弱呵。
“你……别这样。”欧子誉迟疑了,自己真的做错了吗?挫了夏应杰的自尊后,连快感都没有,他到底在追求什么?
“除非得到你的谅解,否则沁容她……不,我和她皆相同,永远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夏应杰诚心诚意地说,“别以为我真的坏透,三年了,我的良心总是在夜深时分谴责我,利用车祸受伤后失去生育能力的同时,博取她的亏欠与同情,乘虚而入,才将她从你的身边夺走。沁容未曾背叛过你,都是我害的。这样的自己,连我都讨厌。”
他失去生育能力!?
那场车祸造成的伤害,居然那么严重,对一个男人而言,失去生育的能力,比死还难堪,为什么没人知晓?
欧子誉双目圆瞠地望着仍跪在面前的男人,那是多么难以启齿的事实,居然从他的口中听闻。震惊与不信并存,若夏应杰说得是实话,那过去的责备全是自己一手导演出的闹剧呀。
“你当真……”无法问得完整。
“能拿那事开玩笑吗?”夏应杰惨淡地笑了,“事关男人的自尊,我真说谎,愿遭天打雷劈。”
“我……不知道……”
“因为我刻意的隐瞒,除了我和沁容之外,没有第三个人知晓实情。”
“宁可被误会吗?”百感交集,欧子誉恨起自己的小心眼。
“她为了保全我的自尊,甘心受到误解呵。”他的脸上乍现温柔,“三年来,我始终不敢相信她的真心,都是被我自己搞砸了,或许上天惩罚我的自私吧!除非你能原谅我,否则我再也没有脸见她。”
“应杰,我才真的对不起你们。”三年来,头一次叫出他的名字,欧子誉心中的挣扎与痛苦,在压抑多年后全数冒出。
“你叫我的名字……”夏应杰愕然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不信与惊奇。
主动伸手将他拉起,两只手交握的同时,昔日的友情已经重燃。
欧子誉低着头道歉,“是我的错,如果能帮上忙,别吝啬说出口。”
“我……我们……”他激动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还是朋友。”
“当然,永远都是朋友!”他紧紧地握住欧子誉的手,恩怨早已随风而逝,相视而笑的两个男人,再无猜忌。
至少,顾沁容短暂的牺牲是值得的,不枉她的辛苦守候。望着他们前嫌尽释,眼泪早已不知不觉流了满腮,夏忆侬咬着下唇,这是最好的结局呵,最好的……
忽然间,一道黑影狠狠地往前冲去,口中张狂地直嚷着,“欧子誉,我要你的狗命!”
“小心呀!”
出声警告的同时,夏忆侬已经奋不顾身地奔跑向前,以娇小的身子挡在欧子誉的面前。
一阵响亮的枪响炸开,她柔软地倒卧在地上,痛楚跟着袭来。
“忆侬!”这是沉入黑暗前最后听到的声音,是从欧子誉口中发出的。
第十章
白色的病房中,消毒药水味道浓厚,夏忆侬无生气地躺在病床上,惨白的脸色和被单几乎无法分辨。
行凶的人是胡润铭,在她重枪的那一刻就已经愣住,没见过从人身上流出大量的血,也缺乏胆量继续下手,所以轻易地就被两个男人擒住,交到警察局。
他原本打算请杀手,却因为无法自他父亲那里弄到钱,支付酬劳,所以才自己来。
他在黑市中买来手枪,一路上跟踪欧子誉,然后找机会下手,不料却伤害了夏忆侬。
被血吓傻的胡润铭,在警方铐上手铐时,口中还喃喃自语,“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都是她自己跑出来,才会被打中,都是她的错呀……”
当然,这些都不在欧子誉的思考范围中,他唯一关心的是夏忆侬的伤势。子弹幸运地没击中要害,但流血过多,经过紧急手术后,仍需要在加护病房观察数日。
每个夜里,欧子誉总是独自一人,默默地坐在床沿,静静地守候她苍白的睡颜,直到天亮才离开。
夏忆侬几次在黑暗中醒来,瞧见他闭着眼坐在身边,才又放心地沉入睡梦中,因为她知道,他会静静地守着自己。
好不容易她的伤势终于比较稳定,也从加护病房移到可以探病的普通病房中,然而他却没有再出现。
这天,傅睿哲和关悦笙带着漂亮的鲜花来探病,却见到沉思的她。
“嗨,怎么在发呆?”傅睿哲笑着打招呼,在关悦笙找花瓶将花插进去的同时,率先坐在病床的旁边,“看起来好象被遗弃的小猫喔。”
“我本来就被遗弃了。”她伸个懒腰,“待在医院很闷,明明医生都说可以出院了,却还被关在这里,我什么时候才能出院?”
“嗯……妳听错了吧。”傅睿哲顿时为之词穷,怎能说是欧子誉威胁说得等她更稳定后才能出院?
“是他搞的鬼对不对?”
“谁呀?”他装傻地问,“别胡思乱想,快把自己的伤养好,才能回去上班。”
“我已经被Fire,哪还需要上班。”她气闷地说。
“好小心眼喔。”关悦笙带着花瓶走过来,替傅睿哲解决窘境。“干么老把人家的无心之言放在心上,妳的英雌救美已经让总经理大大的感动,先前赌气的言词当然作罢。”
“他只是内疚。”
“当然内疚,说到底人家枪是对着他呢。还好妳没事,否则总经理铁定会跟着妳而去。”
“呸呸呸,别那么乌鸦,阎王爷哪敢这么快收我回去。”
“好极了,有精神就会早日康复。”关悦笙笑嘻嘻地审视着同学的脸色,“我们天天被派来出公差,也是很辛苦的。”
“他干么不自己来?”嘟着嘴抱怨,“根本就为了良心不安而已。”
“怕妳余气末消,他脸皮薄嘛!”傅睿哲替好友解释,同时拍胸脯保证,“只要妳一声令下,我马上把人带来。”
“已经够了,叫他来见我!”咬着牙,夏忆侬决定把话说清楚。
“遵命。”偷偷地跟关悦笙交换一个了然的眼神,他开心地笑着答应。
***
站在病房外徘徊许久,欧子誉拿不出主意究竟该不该进去。
打从傅睿哲说她的伤势更形恶化开始,他根本茶不思饭不想,巴不得立刻生双翅膀飞到她的身边。该死的蒙古大夫,还说已经没事,随时可以出院,只要按时回来复检,根本就骗人嘛!
奈何不苟言笑的关悦笙却尽责地监督着他完成每一个既定的会议,待工作完毕后,已是夜深时分。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入医院里,心情变得无比晦暗。见到她该说什么呢?欧子誉犹疑着,举在半空中的手拿起后又放下,然后暗暗骂自己没骨气。
天下奇闻,追女人从没失手过的欧子誉,此时居然惶惶不可终日,生怕见到她不肯原谅的脸色。
“我的房间里是有老虎还是狮子,堂堂碁峻公司的总经理居然迟迟不敢进来。”门内传来嘲弄的声音,逼他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