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等着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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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楼后,眼睛一亮的夏忆侬半跑半跳地飞奔至父母亲跟前,用力地搂着父亲的颈项,给个大大的拥抱,然后撒娇似地偎近母亲的怀中,在颊上印下一吻。
“欢迎回来,我的礼物呢?”
“没给爸妈问候前,妳只关心礼物啊!”李玉娇轻轻地敲了下女儿的头,“人老了,连女儿都嫌弃。”
“妳每天都打电话回来,该说的都说了,就是没提到礼物。”
“原来妳真的只关心礼物,我就知道,这个家大的小的都不把我放在眼里。为夏家做牛做马一辈子,我到底图得是什么呀!”
闻言夏忆侬模着额头,头好痛,待会儿又会听到……
“我真命苦,年纪大了什么都不中用,将来还是送我到养老院,让我一个老太婆孤苦伶仃过一生,你们年轻人也好自己享福吧!”果然,李玉娇千篇一律的诉苦词又从嘴巴中叨念而出。
“妈,不会的,我们怎么可能把妳送去养老院,妳别多心。”站在一旁的顾沁容急急地说,生怕婆婆有所误解。
“妈,妳吓到大嫂了。”
白了女儿一眼,然后再丢给媳妇安慰的眼神,“容容,我当然知道妳不会,可惜好心人少,等看好戏的人多。”喝口茶润喉后她继续叹气道:“人家说媳妇再亲也比不上女儿,所以要对女儿好。可好,我家倒是相反,见为娘的吃苦,亲生女儿光只坐在旁边吃水果,连点反应都没有,比媳妇还差劲,真不知道我的教养上出了什么错,老天要这样惩罚我。”见夏忆侬没啥反应,李玉娇不禁怨嗟得更大声,连手帕都拿出来,在眼角上擦拭。
“妈,妳别伤心呀……”顾沁容急得眼眶泛红,紧紧捉住夏忆侬的手,用力摇晃着,“小侬,妳帮帮忙劝劝妈吧。”
“好咩,看在大嫂求情的份上,多少要帮点忙吧。”耳朵听得够痒了,吐去口中的果核,夏忆侬亲热地搀着母亲的手,“我最最亲爱的母亲大人,妳的旅程好玩吗?有趣吗?买了多少东西回来?”要比撒娇功,她可是一流。
“不好玩,下次再也不去了。”
“为什么?你们参加的可是最高级的地中海游轮之旅,听说吃住都很棒耶,我还打算明年要参加。”
“问妳老爸。”脸一撇,她望向老公的眼中有些怨怼。说了这许多的话,口也渴了,重点都是要让罪魁祸首内疚。
“爸——”夏忆侬的尾音拉得又长又娇。
“真的嘛。打从出门的第一天,妳妈就给我脸色看,到现在回来了,我还搞不清楚所为何事哩。”
“美丽的妈咪,快说嘛,别吊人胃口,妳这次又遇上啥事不顺心,居然会计较这么久?”圆溜溜的眼睛一转,“喔,是老爸在外头拈花惹草,让妳心情不爽,对吗?”她半责难地睨向无辜的父亲,“老爸,好汉做事好汉当,招吧,别让当女儿的我为难。”
“我……没有啊!”
“只不过像只开屏的孔雀,到处炫耀自己的社会地位。”李玉娇神色不豫地数落着,“还不承认,沿路都有年轻貌美的女人找你,每天晚上把我单独留在房间,天知道你死到哪里去。”
无可讳言,以一个耳顺之龄的男人来说,夏晏雄非常吸引人,青丝中夹杂着银白,不显老态,反而添增智慧的表征,黝黑的脸上有双清朗的眼睛,似能看透人心,高大挺拔的身上没有多余的赘肉,举手投足间充满或熟男人绝对的魅力。
“冤枉啊,老婆大人,是她们自己黏上来,我都没有……”此刻他正苦着脸,偷偷地使眼色哀求女儿帮忙。
“是呀,妈,爸绝不是这种人。”从头到尾顾沁容只能无助地在旁观看,对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气馁万分。
“别替那老家伙说话,他光会骗小女生。”李玉娇重重地啐了口,“对,你有魅力,你正值黄金年华,有钱又有品味,年轻女子会自动送上门。命苦啊,我是黄脸婆,没人理会,多年来替你做牛做马、生儿育女,从年轻到老,居然什么都没捞到。”
“妳这么说不是在小辈面前漏自己的气。”
“哼,反正我就是这样,不顺眼的话,大可去找那个丽莎还是维琪。”李玉娇气闷地转过身,谆谆告诫着女儿,“小侬,妳可千万记住,将来找老公,别找像妳老爸这种看起来小头锐面的花心大萝卜,否则一辈子注定吃苦。男人呀,口袋里有几两银子,就会使坏。”
“玉娇……”
“别叫我的名字,听了就恶心。”她生气地扠起腰,“我……赶明儿我就回娘家去住,留你一个人轻松快活,重新享受单身汉的乐趣。这下子称你心意,该满足吧!”
夏忆侬转头,看见父亲的苦笑,知晓母亲小女生心性又犯,才真没那个意思。
对着急如热锅上蚂蚁的顾沁容耸耸肩,她笑着拍拍父亲的肩头。“没关系啦,老爸,既然老妈懿旨已下,你就安心地让她回娘家去住,明天咱们爷儿俩再找个地方去风流快活。对了,听说现在有很多辣妹泡沫红茶,你有没有兴趣溜溜,我帮你安排安排。”
“夏忆侬,妳敢!”
呵,连名带姓,看来老妈真的发火了。
看来皮得绷紧点才成,惹了河东狮著称的老妈,下场通常都很惨。她望向老爸,人情得现在就讨,省得待会儿夫妻间雨过天青,她这个做女儿的还得苦命地收拾善后。
“小侬,拜托,妈已经够生气,妳就别再火上加油啊!”眼看情况愈来愈白热化,顾沁容脸色转白,急得满头汗。可怎么办才好?应杰怎么还不回来?她都快应付不了了。
“老妈,既然要离开,我哪有啥事不敢。”得到父亲的示意,夏忆侬依然嘻安笑脸。
“妳……好呀,养了个女儿居然胳膊往老子那边弯,人家说母女连心,我看妳根本就不是我亲生的。”
“嗯,原来如此。”她故作慎重地点点头,“很早以前我就怀疑自己的身世,没想到是真的。妳记不记得当初在医院里,隔壁病床睡了什么人?姓什么?我要千里寻亲,有些蛛丝马迹比较容易找。”
“夏忆侬,妳是我亲生的,整整折腾我三天三夜,疼得我哭爹喊娘,差点因为妳的调皮造成血崩,还好妳爸在,整整输了三袋血给我,最后才开刀生出来的。”她看向夏晏雄,“说话呀,当时你不也在旁边,哄我说将来绝对不再让我受苦,还自愿结扎,否则的话,我……”
喔喔,说溜嘴了。李玉娇脸上出现红晕,连气也不好生。
“原来老爸这么疼妳呀。”
“陈年往事,甭提了。”她讪讪地摆着手,“二十多年前的老故事,妳还逼我说出来。”
“是吗?妳瞧老爸眼眶中还泛着泪光,舍不得妳当年受的苦呢。”已经听了不下百次的故事,偏偏老爸每次听到,还是热泪盈眶。
“让妳受苦了。”夏晏雄紧紧地握着妻子的手贴在胸前,“玉娇,我永远记得妳的好,别怀疑呀。”
“哎呀,我也不是……那么小家子气。”被丈夫握紧的手,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只好由他去。
“美丽只是皮相,岂能让我心动。玉娇,我的心里只有妳,不管经过十年、二十年,还是一百年。”夏晏雄将妻子的手送到嘴巴前,轻轻地印下一吻,“妳的好我记在心底,妳的存在让我有努力的动机,世上再没有人能比得上妳,就算老了、病了,妳还是我心中最美丽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