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以为是的傻子,当真听不下别人的劝。顾春江气红了脸,怎么会有这么不讲理又自以为是的人?宁可相信被扭曲的真相,将自己深深的埋在沙堆中,有如鸵鸟般的不愿面对。“老爷也是个平凡人,不管他以前的作为如何,现在也只是个疾病缠身的老人,需要亲情的滋润,让生命力得到延伸,也作为活下来的力量,你到底懂不懂?”
“不像!”他大咧咧地摇头,顺手托起顾春江那小巧的下巴,“你就别多事了,老头子的生命力就像打不死的蟑螂,他还期望东山再起,你不需要让你的小脑袋瓜子里充斥着废物。”
不客气地拍掉他孟浪的举止,顾春江知道今天再多说也没有用,干脆打消念头,再想新的方法吧!她不会就此死心,反正,只要在骆家一天,她就有责任与义务让老爷快乐点。“撇开其他的不说,没有子女陪侍在旁的老人,你不觉得可怜吗?”她尽最大的努力,试图说服他。
“可怜之人必有可恶之处,他今天的一切只能算是自找的。”骆清尧不带感情地说。
“有谬论的人是你,骆少爷,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后悔现在做的决定。我是个无父无母的孤儿,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代替你好好地侍奉老人家,可惜,他要的不是外人,而是你这个亲儿子。就算虚伪也成,没料到你居然如此吝啬!”顾春江吲,道。
骆清尧为她的话语所震撼,原来她是个孤儿,难怪如此缺钱。可是对一席关于骆顺同的评论,则干脆不予理会。这个社会中有着形形色色的人,老头子就是那种不需要别人的人。
“我很抱歉提及你的过往,可是在这个冰冷的家庭中生活,也许还不如出生就是个孤儿。也许当你在骆家待久了,就不会有如此幼稚的想法,我期待那天早日来临。生活对人是种考验,每个人面临的问题不同、考验不同,当然想法和做法也有所差异。我甚至可以跟你打赌,老头子一旦知道今晚的事情,铁定会大发雷霆。”
“人性绝不如你想象中恶劣,孟子说人性本善,这句话常在我的心中。我不在乎老爷明天不高兴,我只是想他已经生病了,起码可以让他少受点心灵上的折磨。今天算我输了,不过我绝不会就此罢休。”
“比较相信荀子提的人性本恶说,每个人都有劣根性,而老头子就是将它发挥到极致的典型。”
“不打扰你的休息,但却希望你把我的话好好想想。晚安。”说完,她带着极其困顿的身躯,一步一步走上楼,她没注意到骆清尧眼光灼灼地盯在她身后,满脸若有所思。
www.lyt99.comwww.lyt99.comwww.lyt99.com一夜无眠,顾春江不断地思考着,究竟是什么样的家庭,让原本父慈子孝的影像演变成今日反目成仇的境地?她也许社会经验不足,却绝不能相信人性恶劣到此等境界。
昨夜的情况让她难过,早该从老爷的身上找到骆清尧固执又冷酷的特性,毕竟同一家人,遗传因子当然相似。但说要收手,却怎么也不能,什么事都不能让她退却。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可是让她遇上了,撒手不管绝不是她该有的行径。
翻来覆去的夜晚,想的都是骆清尧嘲讽中带着浓浓哀伤的神态,虽然不易察觉,却的的确确地存在。也许他本人还不知道,但孺慕之情人皆有之,就算是骆清尧也一样。
叛逆的表现常常是小孩子用来吸引大人注意力的手段,只是在年长之后,自以为感情早巳淡薄,才会感觉如此无情。她不相信骆清尧当真如此无情,只要能再度引燃心底深处的热情,也许……也许老爷和骆少爷之间并不是真的无药可救。对,就是这样,她就不信自己刁;能为垂垂老矣的老爷尽点心力。
想通了之后,一阵心情放松后,困顿霎时消失,留下来的只是沉沉的睡意,在晨曦中悄悄的进人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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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清尧整夜辗转,顾春江认真的表情造成了震撼。虽然从未亲自去探望过老头子,也陆陆续续从童妈及医生的口中得知他的情况。老头子来日不多,医生也曾如此地警告,近日虽因顾春江的尽责而略有进展,可是终究也只是拖延时日,不可能痊愈。倘若再受到刺激,只怕……
唉!想表达亲情却无从着手的无力感,倒也不是现在才开始,老头子以前就只重视工作,对妻儿绝无耐性,更谈不上情爱。印象中在家里就鲜少见到他的踪影,在外头也不曾听说过骆顺同的绯闻,他只是将全心全力搁置在工作上,其他一概不管。
政治婚姻下的牺牲品是他那温静娴雅的母亲,痴痴地等着丈夫的爱,却一无所获。最后就在这种情况下抑郁而终,临终前却依然为这个无情的男人说话,要骆清尧好好地照顾父亲。也从那时起,骆清尧放弃了讨父亲欢心的念头,开始一连串的反叛。
时间太长了,长远到他已然忘怀当年捧着奖状只求父亲一笑的心情。现在见到面之后通常都以争吵收场,为了老头子的健康设想,才让骆清尧下定决心不再踏人老头子房间一步,现在顾春江却信誓旦旦地说老头子感到寂寞,需要亲人的陪伴。
想起来还真令人啼笑皆非,他也不是真的无情的人,只是长期生活在严父的阴影下,加上父子间的心结颇深,既不易化解,亦难以将心头之痛抹灭,真的该见父亲一面吗?
无数的问号在心头缠绕,骆清尧的脑海中翻转着顾春江昨夜义正辞严的表情,好像他是个十恶不赦的不孝子,早该送到十八层地狱。想到她,原本紧绷的心顿感好笑。堂堂迈人二十一世纪,爱管闲事的人早该绝迹,她该是硕果仅存的“恐龙”吧!外表柔柔顺顺,说话轻轻巧巧,待人也客客气气的,可是第一次找他谈的话题却是前所未见的大胆。
他以为她在骆家待不下一个星期,面对全滨海都感兴趣的家庭,该看得到也听得多。关于骆家林林总总的恶行,难道她还不明白,这里是个可怕的地方,善良的人性在此行不通吗?真是单纯的可以。骆清尧兀自在心中为她下个批注。
那个女子,说来还真带着特殊的气质,能驯服人于不自觉中。同样的话,若出自其他人口中,早被轰出门,只有她依然屹立不摇,胆敢面对面与老头子抗衡,还对着他说教。
那时她应该是生气的,细小的双肩不住地抖动就是最佳的证据。最有趣的一点是她一点都不怕他,即使面对一张冷得足以让人冻死的面容,依然侃侃而谈,还真该佩服她的勇气可嘉。
不知为何,特别在意她的感觉,不过是个身分卑下的女子,却有着比富家千金更令人心折的霸气,仿佛她说出口的话就该实现,不然罪无可赦,虽然她说话时是一径的柔雅。
总而言之,是该找个时间去看看老头子了。骆清尧在心中承诺,但又随即推翻,自己“也许”会找个“空闲”的时间去探望他。只是“也许”
会,绝不是受到顾春江的影响。
否认归否认,蒙蒙胧胧睡去之后,梦中还是出现顾春江的身影,和她咯咯轻笑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