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筠的哭声戛然而止,她倒不是被潇雨咬牙切齿的话吓住,而是从潇雨近乎绝望的眼神恐惧地感到穆柯的性命恐怕难保,连潇雨都没有办法,恐怕真的神仙也救不了了。
她的心霎时被抽空了,连哭声也不再有,呆呆地注视着满地的血迹,完全傻住了。
这儿,凌煜的剑已抵住了慕容天启的咽喉:“你说吧,要怎么死法?你今天把二哥刺伤,说什么也不会让你活着!”
“煜……”龙金皱了一下眉,不管如何,他都要替弟弟们着想,即使慕容天启再该死,这样冲动的一杀,不知会不会惹来后顾之忧。
但是现在穆柯的生死未卜,暴燥的凌煜绝不会放过慕容天启,何况,他也被怒气炽烧着。
他没有再劝。
凌煜把剑向前刺了出去……
“凌大哥!等一下!”慕容拈心突然冲了出来,伸开手臂挡在了凌煜面前,泪水满面,“凌大哥我求求你,饶他这一次吧!他毕竟是我二哥呀!”
“心儿!”凌煜冷不防她会突然冲出来,本能地把剑往后一缩,怕伤到她,“你干什么?”
拈心平时总是快乐的脸此刻却充满了浓浓的哀伤,她跪了下来,拉住凌煜的衣角:“凌大哥,我知道他很坏,现在你二哥也生死未卜,可是我求求你,这次看在心儿的份上,放了他吧!我这次出来,已经失去五哥,我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亲人了!凌大哥,我们在一起经历过生死,我知道生命的可贵,请你给我二哥一次机会,放过他这一次吧!”
凌煜心疼地想去拉她:“你别这样,心儿,先起来!”
“我不要,除非你答应我!我知道我很任性,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请你们放过他吧!”拈心哀衷地哭着,她的眼泪让凌煜的心揪了起来。
“心儿!你不是说过你会永远月兑离皇宫吗?为甚么现在你还是放不下?你这个二哥简直是无恶不作,如果我们不杀他,他以后就会杀我们!你今天给他求情,将来你被他杀的一天,他眼睛都不会眨的!”凌煜痛心地说。
“我知道!可是他再坏,也是我的哥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他怎么做我不知道,但我不能这样做啊!如果你杀了他,你让我以后怎么面对你?我们以后怎么能够开心地生活呢?”
凌煜的手微微发抖,他已经被拈心哭得快握不住剑了。
“煜!”龙金看了一眼抖得如糠筛的慕容天启,“算了,为这种人失去自己一生的幸福真的不值得!杀他只能逞一时之快,将来只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当”的一声,凌煜扔掉了剑,他伸手抱住了拈心,拈心松了一口气,痛哭失声:“谢谢你!凌大哥!谢谢!”
“你滚吧,滚得愈远愈好,不要让我们再看到你!”龙金冷然地对慕容天启说。
慕容天启飞快地从地上起来,连滚带爬,眨眼间就出了树林。
“我们也走吧,去看二弟!”龙金扫了一眼远处呆呆发怔的芷筠,还是没有理会她,和凌煜、拈心走了。
经过了数场恶战的树林已经满地鲜血,树枝也都七零八落。一个穿着女敕黄色衣衫的美貌少女,坐在地上,双目呆滞,犹如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第十章
南平镇的一个小客栈,袁芷筠从熙熙攘攘的门外慢慢走了进来。
“姑娘,你住店,还是吃饭?”伙计见是一个眉目如画脸色却很差的少女,殷勤地上前招呼。
“我……”芷筠茫然地看了他一眼,许久才道,“我找人!”
“找人?找什么人?”
她恍恍惚惚地抬头朝楼上看了一眼,喃喃地问:“是不是有一个受伤的人住在这里?”
“受伤?”伙计想了半天,“好像昨天的确有一个穿着青衣的男人受伤了,他和一些朋友一起住在上面。”
芷筠的眼睛稍稍亮了一下,点点头:“我就是找他!他在哪一间?”
“楼上左走第二间。”伙计奇怪地看了看她。
芷筠走上楼,往左走到第二间门口。房门紧闭,听不出里面的一点声音,她紧张得满手心是汗,彷佛决定自己生死的一刻就要到了。
她把手放在门上,轻轻敲了一下。
门,好一会儿才开了,她看到了潇雨。
她立即睁大了眼睛,没有说话,只是用一双充满希冀的眼睛死死看着潇雨,但潇雨的神色却是冷到了极点。
“你来干什么?”
“我……”她张了张嘴,潇雨的样子让她的心沉到了地狱里,“我……来找穆柯!”
潇雨悲愤地转过头:“你永远不用再找他了!”
“不,不会的!”她的视线一片模糊,勉力地支撑自己,手紧紧地抓住门框,“你骗我是不是?他没事!他好好的!”
“慕容天启的功力你比我清楚,他用尽全力的一剑,你觉得会不会有事?”他冷冷地说。
“不会!绝对不会!”她倔强地咬着嘴唇,似乎在努力说服自己,“他才不会有事!你们骗我!他只是伤了一点点而已,你是神医,怎么可能救不活他?”
“神医也是人,不是万能的!”他惨然一笑,“算了,我们也不怪你!敝只怪我们三个被慕容天启的那群手下拖住,来得晚了!二哥现在遇险,是我们的错!你走吧!”
“我……我想看一看他!”
“没有必耍!你做过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你从头到尾都在骗二哥,他不愿意见你的!”潇雨看着她脸上的泪水,脸色缓和了一些,走回屋,“你等一下。”
他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瓶子:“这是解千蛇毒的解药,拿去吧。”
她呆呆地扫了一眼他手上的解药,却没有接,喃喃地说:“这个东西对我来说已经完全没用了。”
“这药是二哥用命换来的,用不用随便你!”他把药硬塞到她手上。
芷筠凄然地接过,这一个小小的瓶子握在手上彷佛有千钧重,抬起头,泪水滑落下来:“我知道你们所有人都很恨我,我不想为自己辩解!可是你知道吗?我现在很后悔,宁愿自己每十天受一次毒侵的苦,也希望他能平安无事!他死了,对我而言,比中任何的毒都要绝望!”
潇雨震动地看着她,他的语气已经软了:“如果你早点明白就好了!是你根本不相信我们!”
“是!是我的错!我现在终于明白了!”她空洞地笑了笑,轻轻地擦掉脸上的泪水,没有再停留,转过身,无意识地慢慢下了楼。
潇雨站在门口看着她远去,心里有些恻然。他走进里屋,解开了躺在床上穆柯的穴道。
穆柯立即一跃而起,生气地说:“玩够了没?为什么不帮我解穴?”
“我正在帮你止血嘛!当然要点穴!”他有点委屈地申辩,“谁知道她会突然来,我只是顺便试探一下她!毕竟她差一点害死你!”
“什么时候你也变得和月一样无聊?”
穆柯懒得和他说,下了床,他的脚步还很虚浮,潇雨扶住他:“二哥你小心一点,你伤没有全好,等一下再去追嘛!”
他被瞪了一眼:“你还说!不是你,我根本不用去追!”
他不好意思地嘻嘻一笑。
※※※
袁芷筠走下楼,走出客栈,走在街上。她现在似乎对一切都麻木了,没有感觉了,街上的行人对她指指点点,她也没有看见。四周渐渐安静了下来,她已恍恍惚惚走出了街道,暖暖的春风,飘扬的柳絮,南方醉人的春天却只让她感到无穷无烬的寒冷。
眼前横着一条小河,河水潺潺,清澈见底。她走不过去了,无力地靠在一株柳树上,低下头,摊开手掌,掌心中那瓶解药安静地放着,一颗大大的泪珠落在了瓷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