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尽避心里着急,穆柯还是用轻松的口气说,“你尽力就好。”
“我不吃晚饭了,我再看看,尽快得出结论来。”
“也好,辛苦你了,雨。”
晚饭桌上,人出奇的少。
“三哥怎么还不来?”寒月东张西望,他急于想知道潇雨研究的结果。
“我们先吃好了。”穆柯拿起碗。
“袁姐姐也没有出来呢!”君昕看看桌上的三个人。
一个丫鬟走过来回禀:“刚才我去叫袁姑娘吃饭,她说不太舒服,不吃了。”
穆柯的筷子停了停,没有说话。
寒月低下头,猛扒饭粒,君昕却看着穆柯。
“二哥,你怎么不吃?”
穆柯索性放下了碗筷,看着他们,问:“江湖上所有的用毒高手中,以炼制蛇毒为主,凶狠残暴,具有一身邪恶武功的西域高手有哪几个?”
寒月冷不防他会这么问,月兑口而出:“金法上人!”
“没错!”君昕接道,“金法上人来自西域,为人卑鄙阴毒,专以剧毒害人,据识他养的巨毒蛇虫数以万计,他的毒每一种都见血封喉,而且中毒者饱受毒侵之苦,死状凄惨,他的外表也长得像个恶心的大蟾蜍。江湖人背地里都叫他蟾蜍上人。二十年前御剑双侠夫妇合力把他铲除!虽然他已经死了二十年,稍有年纪的人提到他还是会变色。”
穆柯的眼神变幻不定:“除了他,还有其他人吗?”
“有啊,有善源道长,巴蜀仙人,还有来自西藏的戛登喇嘛,不过虽然这些人来历各异,但听说都是金法上人的弟子,多多少少受过他的指点。他们也都是一些被江湖人士所不耻的败类,只不过实在惧怕他们的用毒之术,只好忍气吞声。”
“金法上人……”穆柯眯起眼睛,“如果真的是他……”
“二哥。”君昕喊他,“怎么突然想起问这个?金法上人在二十年前已被天下第一伉俪御剑双侠杀死了!他们夫妇双剑合壁,杀了这个大恶魔,让武林人痛快之极,如果我有机会见到这对夫妇,我一定拜他们为师!不只要学他们的武功,还要学习他们的为人!他们可是很了不起的大英雄!”
大英雄?穆柯笑了一下,笑得讽刺之极。
寒月一脸的羡慕:“他们有后人吗?让他们的后人来杀大蟾蜍的后人,这样才有意思!”
“不知道,应该有吧!他们夫妇感情这么好,绝对会有小孩的!而且说不定武功盖世!”
“你们吃吧,我饱了。”穆柯站起来,对两个还在议论不休的弟弟说,“我去叫雨来吃饭。”
寒月和君听面面相觑:“二哥怎么了?好怪哦!”
穆柯出了饭厅,却没有直接往试药房走,而是不知不觉地来到后院,阳光已经沉下去了,四周灰蒙蒙的,只有袁芷筠的厢房里亮着灯,隐隐传来一些模糊的声响。
他慢慢地走过去,来到廊下,还未走近门边,就听到里面似乎有人在痛苦地压抑申吟。
他愣了一下,快步地走到门边,申吟声更大了,带着乒乒乓乓的声音,情急之下一把推开门,屋内的惨景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屋里已不能用凌乱两字来形容,所有床上的,桌上的,柜子上的东西都已摔在地上,茶水淌了一地,到处都是茶杯与花瓶的碎片,凳子和椅子也翻转着,满地有着触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袁芷筠在门边的角落里翻滚,血是从她身上流出来的,她大概是从床上滚落到门边,一路撞翻过去,从碎瓷片上滚过,雪白的衣衫上是星星点点的血迹,衣服也撕破了,长发技散着,整个人都蜷缩在墙角,紧紧用双臂抱住自己,全身颤抖,嘴里发出绝望而惨痛的申吟,还不住地颤动,撞在墙上,那沉闷的撞击也似乎无法绶解她一分一毫的痛楚。
“芷筠!”穆柯冲过去,用力地把她抱住,不让她再撞到墙上,她惨叫了一声,死命地拽住他,打他,咬他,单薄的身体急速地发,狂乱地喊:“你杀了我吧!跋快杀了我!好难受!杀了我吧!”
“对不起……”他没有想到这个毒发作起来这么快这么凶,她的每一声哀号,都如刀一般狠狠地刺向他的心,不顾她的厮打啃咬,他艰难地把她抱到床上,她却不肯躺回去,死死地依附着他,恸哭道:“穆柯,求求你把解药还给我!你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傍我解药!我……受不了了!或者杀了我!求你了!啊——好痛啊!”
随着她的惨叫,他的心痛得几乎要被撕碎了,连忙把她按在床上:“你忍一下,我马上去拿!就躺在这里,千万不要伤害自己!我马上回来!”
他跑出房门,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试药房,使劲地拍门。
“二哥!”潇雨马上来开门了,一见到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发生了什么事?”
“甚么都不要说,把解药给我!”他喘着气说。
潇雨马上把那只白色的小瓶子给他:“袁姑娘她……”
穆柯没有时间和他说,拿了解药转身就走。
※※※
他回到厢房,床上己不见袁芷筠的身影了,她滚落在床下一角,刚才的一番折腾已让她没有力气再做任何疯狂的举动,只是奄奄一息地匍伏在地上,仅从身体微弱的起伏中可以看出她还活着。
他飞快地跑过去,坐在地上,把她抱起来,拂开她凌乱的发丝,露出满是血汗的脸,颤抖着打开瓶盖,把瓶口移到了她的唇边。
原本一动不动的袁芷筠突然动了一下,解药的感应让她微微张开了眼睛,抬起手,吃力地捧住小瓷瓶,像渴水的人般一口气灌了下去,然后,瓶子滚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
她软软地垂下双手,沁凉的药水从喉间滑落下去,全身是麻木的痛,连双眼都没有力气张开,只感到他有力的手臂抱住自己,身体在他怀里一点一点有了暖意。
“对不起,对不起!”耳际是他模糊的一遍又一遍的痛心自责,她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苦于没有半分力气,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她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解药的效果是迅速的,不一会儿,她的气息已经调匀了。
“不要紧的。”一有了力气,她忙用微弱的声音说,“服了解药就好了。”
他看到她星眸半睁,忙低声问:“好些了吗?对不起,我原本想拿解药让雨看一下,或许他可以帮你解毒!可是……”
“我知道你为了我好,没关系,我又没有怪你!”她扬起唇角,给他一个飘忽的微笑,“本来我也想忍一忍就好,没有想到会被你发现,其实并没有那么严重,毒发的时候总是难受一点的。”
他哽咽着,把她紧紧抱住:“告诉我,到底是谁下的毒?要用什么解药?你说出来,无论怎样我都会去配制出来的。”
她摇摇头:“我只知道是戛登喇嘛研制出来的,至于具体成分,我也不知道,据说他得了金法上人的真传,此毒无人可解。反正我也习惯了,只要按时服解药,没有大问题。”
“怎么会不是大问题?”他暗下决心,“不就是金法上人而已,我想我会有办法,你相信我!只是,可能需要等一段时间。”
她笑了笑,这算是承诺吗?听起来好甜,却又会消逝得很快吧?
靶到脸上黏黏湿湿的,又有些火辣辣的疼,惊觉地问:“我脸上是不是很脏?你别看!”
“没有。”他拿过一块枕巾,细细地把她脸上的血迹擦干净,柔和地朝她笑,“和以前一样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