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痛!”她拉下他的手。“不要乱捏我的脸,我只是稍稍闪神而已嘛!”
“好,我再绕一圈,这次妳一定要认真……”
“风丞扬,真的是你!”突如其来的呼喊声打断他们。
呼喊声来自一个高瘦的男子,年纪与风丞扬相仿。
他急急朝他们走来,见风丞扬是一脸疏离的神色,讶异地说:“你不认得我了?记不记得那年台中大度山的越野机车赛?你抱走了冠军杯,我只能落居亚军,我一直很不服气,很想再跟你较量一次,可是后来不再有你参加比赛的消息。”他顿了下,再开口时却更显急切:“听说你金盆洗手了?”
风丞扬有些啼笑皆非,他不是很想理会他。“都听说我金盆洗手了,现在跟我说这些不是很没意义?”
“是真的?”高瘦男子挡在他们的车前,硬是要追出一个答案。“为什么?你不觉得可惜吗?”
他微挑起眉。“那是我的事吧?”这人好烦!
那人紧抿着唇,满脸的不甘心,不愿就这样善罢千休。“两个礼拜后,在乌来山区有一场比赛,现在我就跟你下这个挑战,我们在这场比赛中一较高下。”
“喂!我收山了耶!这个挑战我不接受。”简直莫名其妙!
“你的眼神透露着你依然热爱追求速度的快感,我们是同类,我感觉得出来。你金盆洗手一定有别的原因,不管怎么说,两个礼拜后,我在乌来等你!”说完,他也不等风丞扬有什么响应,一如来之时,匆匆离去。
“哇,这人怎么这么好玩啊?”一直被当作透明人的苏曼真好笑地说。
“我都已经明白地说我不接受了,还执意丢战帖?哼!他爱战我才不奉陪咧,随便丢个东西过来也不管别人要不要,跟某人一样。”风丞扬瞄向那个某人。
“你在说我?”苏曼真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睛睁得大大的。
“看来心知肚明。”
她对他做了个鬼脸,很不以为然。
“别玩了!”他又狠狠地捏了她脸颊。“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我们的正事都被耽误了。妳坐好,我再载妳跑一次。”
都叫他别乱捏她的脸,他又来!可是这回她不跟他计较。
她揉着自己的女敕脸,靠上他的耳旁说:“你很想去吧?”
他偏过头。“妳哪只眼睛看到我很想去了?”
“眼睛没看到,是感觉。”她加重语气。
“妳专心一点行不行?我现在在教妳骑车耶!”
她才不理会他的抗议。“对阿嬷的承诺是很重要,可是,你真的甘心吗?”
他索性把车停下,下车,转身正对她。“妳想说什么?”很压迫性地。
她不自禁吞了吞口水。他好久没给她这种压迫感了,但她还是要把想说的话说出来:“我想说,你应该试着去追求你想要的,你可以有办法两者兼顾。你说你在极速的领域中找到对父母的思念,可是,我觉得不只如此,你的血液中有种野性在呼唤你,驱使你忘我地驰骋,我想应该要让阿嬷了解这方面的你,让她认同这个在极速领域中纵横的你。”
“妳管太多了吧?”他受不了地给她一个白眼。“有那个多余的心思,还不如用来想想该怎么学好车。”
她管太多?他竟然说她管太多?为什么他们又变回这样?
为什么,他又推开她了?
一股愤恨瞬间纠结在心口,令她挹郁难平,好似即将泛滥的洪水却无处宣泄。
“是我鸡婆,我这就乖乖练车。”她赌气地推开风丞扬,占了摩托车,油门一催,独自奔驰,将风丞扬远远拋在后头。
“喂!”风丞扬试图用叫声阻止她,她的模样让他看了好心惊。
她发狠似地催动油门,却觉得还不够快,于是,再催、再催、再催!
油门已经到底--
她体内的一把火却还未熄灭,她浑身难受。
她好希望身边呼啸而过的疾风能让她好过一点。
忿怒、屈辱、不甘,是这把火的薪柴,化为火焰之后却成了她的伤心、沮丧、迷惘。
她再怎么做都没办法彻底打破他们之间的藩篱吗?
从相识至今,一幕幕回忆浮上心头,总是难堪的时候多。
但,没办法,她就是要他!
她突然觉得自己真是可悲。
委屈终于从她的眼里奔流而出,模糊了她的视线。
只听到风丞扬的声音破碎地飘进她耳里。
“小心啊--”
下一秒,天地颠倒,她的所有知觉停顿了。
风丞扬扶起苏曼真。
她几乎要承受不住。垂下的长发遮了她的脸,遮了她的泪,却无法替她承受泪水的重量,她就像是快要灭顶的人,只能奋力挣扎着,挣扎着试着抓住可以救命的浮木。她伸出手,抓住的是风丞扬,然后伏在他胸前,不顾一切,忘记所有地嚎啕大哭。
她的泪水如江河奔流不止,而他的胸怀可是大海?他叹息。
无奈地看向倒地阵亡的摩托车,它目前的位置距离他们约十公尺之处。
回去大概要被老板猛刮一顿了。
真不敢想象车子的受损程度。
再低头看着正趴在他胸口的苏曼真,还有力气这样放声大哭,应该是没什么大碍吧?这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她身上包着层层厚重的冬衣,只要没有撞到头,相信不会有什么大伤势,不过谨慎起见,还是得小心一点。“妳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她哭得惊天动地,好半晌都没回答他,就在他以为她不会理会他,想把她直接送医院做个详细检查时,她才抽抽噎噎地说:
“脚,我的脚好痛!”
他皱起了眉头,拉她在旁边长椅坐下。“我看看。”
他小心地卷起她右边的裤脚,果然看见她腿上多了一些细碎的伤痕和瘀青,其中一道较大的伤口还在流血。
“我看直接送妳去医院好了。”他在端详过她的伤势后说。
“不要,我才不要去医院!”
“妳不去医院难道要放着伤口不管吗?妳不是很痛?所以才哭得这么恐怖,不是吗?”他本来以为她是因为受到惊吓才哭,但看过她流血的伤口后,他想,也许细皮女敕肉的她是因为痛。
她的伤痕如果出现在他的身上并不算严重,但那红滟滟的血痕划破她白皙的肌肤,看在他眼里却是怵目惊心。
“你根本就不懂我嘛!”他这个猪头!“我的泪水是因为你太伤我的心!”虽然后来的疼痛也增长了她的哭势。
“所以妳现在是怎样?我伤妳的心,然后妳就赌气吗?”他脸色极为难看,似乎很想把眼前的她掐死。“现在先不说这个,妳到底要不要去医院?”
她抿着唇,做了几个深呼吸调整方才因哭泣而不顺的喘息,然后说:“小笙帮我准备了急救包,你先帮我上药再说啦!”
他走向十公尺外的摩托车,果然在置物厢中她的皮包内找到急救包。
“妳朋友还真有先见之明。”他蹲到她的身前,打开急救包说道。
她偏过头,高抬的倔傲下巴表达出她的愤恨,却因为伤口传来的尖锐痛楚而破了功。“轻点啦!好痛!”她急喊。
“痛死妳最好。”嘴巴虽然很坏地这样说,但他还是放轻了力道。
“你没良心啊?”她又是泫然欲泣的模样。
“我要是没良心,早把妳丢着不管了!”他拿起纱布开始包扎她的伤口。“妳真的是很让人生气!妳是不懂好好爱惜自己吗?上次洗衣服洗到指甲断掉流血,那也只能说是妳笨,刚刚又是怎样?为了跟我赌气可以连命都不要了,是不是?”原本见她疯狂飙速,他只觉胆战心惊,一听她原来是为了赌气,怒火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