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铁维臣不会不懂,尤其身为背负家族命运的领导者,任何决定都得深思熟虑、顾全大局,以家族利益为最大依归,所以他才会如此谨慎行事,不听信片面之词而仓促判断鬼冢家的清白,不过现在有领事的承诺,一切便不同了。
“有久保先生这一句话,我便放心了。”
原来是要把我拖下水!这个年轻人心中根本早有定案,不然他不会放心让铃木
苞在身边。久保伸夫终于深深体会到他的可怕之处,真是个深谋远虑的男人,后生可畏呀。
“那就承蒙你卖个人情了。”
“久保先生太客气了,能够和领事交朋友是铁家的荣幸。”铁维臣客套地说。
这个年轻人前途无可限量,在他的领导下铁家将会更上一层楼,久保伸夫拭目以待他未来的辉煌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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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前来时的寂静无声,回程时铁维臣主动打开话匣子。
“你今晚的表现很好,一点也不像个女佣,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铁维臣微侧身面对她,上扬的嘴角看来心情满不错。
铃木千羽心生警戒,镇定地面对他的讥诮。“谢谢少主夸奖。”
“领事夫妇好像很喜欢你,夫人和你更是特别投缘。”他漫不经心道。
“可能因为我们是同乡的关系。”他分明在刺探嘛。“不过说到底,领事大人也只是给铁家面子。”
到底谁的面子较大,彼此心照不宣,他撇撇嘴揶抡。“你一向如此谦虚,说话得体吗?”
“我可远远及不上少主。”她笑里藏刀地反唇相讥。“少主竟要我来当翻译,才真是谦逊客气。”
嘿!被她逮到小辫子了!铁维臣耸了一下宽肩,也不否认。“这种场合带个女伴比较好,同为日本人的你正好是不二人选。”
对这种借口她还可以说什么?她唯有挖苦道:“我还以为可以当女伴的人选太多,少主只是不想烦恼。”
有点意外她会说出这种话,感觉真像个吃醋的女人在抱怨,铁维臣笑而不语,表情高深莫测地端详她。
惊觉自己的失言,铃木千羽轻拢发丝以遮掩心慌,暗暗祈求他不要误会她是个花痴。
心中了然她企图隐藏窘迫失态,他十分配合地转移话题。“你进来铁家工作也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了,我想听听你对铁家庄的看法。”
“我到铁家的日子还不够长,对铁家庄的了解也只是表面,我想不太适合发表
意见。”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
“不要紧,你尽避说出来,我就是想听听一个外人对铁家的评价。”他修长的十指交握,长腿优雅地交叠,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看来她不说,他是不会罢休的,铃木唯有硬着头皮敷衍了事。“铁家是个历史悠久的名门望族,知名的武术世家,铁家庄内规矩纪律甚严,和一般大户人家不同的是守卫十分森严,有很多身怀绝技的武术高手。”
她的看法果然很表面,她根本等于什么都没说嘛。“那么你对我这个少主有什么看法?”
什么跟什么?铃木千羽差点呛到,亏他还好意思问出口!“小的不敢放肆。”
“不愿置评?想必你对我的评价并不好了。”他自嘲。
“我无意冒犯少主,只是要认识一个人并不容易,要了解更是困难,在不到一个月的相处下,我自问没资格置喙。”这是她的肺腑之言,即使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同伴,也不见得就能充分了解对方。
“铃木,你很会说话。”铁维臣朝她玩味一笑。
“不敢当。”他的话是褒是贬,彼此心里有数。
第六章
“如果少主没别的吩咐,铃木先行告退。”回到铁家庄,铃木千羽迫不及待要和他分道扬镳。
“等等,我还有话要和你说,你跟我回房间。”铁维臣不慌不忙地留住她。
有什么事情非要现在说不可?他今晚的话会不会太多了!纵然纳闷不满,铃木千羽也只能不情不愿地跟着他走,谁敦她现在是身分卑微的女佣,不能违抗主人的命令。
回到寝室,铁维臣施然月兑下西装外套、领带,铃木千羽自然地上前一一接过,再走往衣帽间,把衣服挂放在衣橱内。
解开领口钮扣、卷起袖子的铁维臣双手环胸,潇洒地倚靠在门边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我实在不明白,为何鬼冢家的大小姐会如此精通家务?”他抚着下巴,认真思考。
她的心一突,手倏地一僵,若无其事地转头询问:“少主在说什么?”
“对了。”他弹了一下手指。“日本女性为了能够当个贤内助,不管是不是千金小姐,一律都要学习家务事,对吗?”
“少主的话实在莫名其妙,我完全听不懂。”她装蒜到底。
铁维臣转身走往壁柜,把其中一个抽屉内的东西拿出来。“这个还给你。”
放进她手掌的是一只发夹,但那又如何?“我最近没有遗失发夹。”
“这个呢?”他再把两个窃听器交到她手中,至于书房那些他已处理掉。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开玩笑!她能承认吗?!
“别说这条项链也不是你的。”他拉出脖颈上的项链,把玩着戒指挑衅道。
这回铃木千羽无言以对,她轻咬下唇盯着戒指,事到如今再装傻否认也不管用了。
她的沉默无疑等于承认,铁维臣勾唇浅笑,得意地娓娓道出。“铃木千羽,日本最大势力黑道的鬼冢家义女,亦是组织内举足轻中的人物,我有没有弄错?”
铃木千羽选择保持缄默,面不改色地静静梭巡男人。
“说起来,前两次和你交手都是我败阵。”他模模鼻子自嘲。“第一次被发夹所伤,连衣角也没碰到便让你逃了;第二次你也是从我手中溜掉,而且我还被你赏了一个耳光。”
铁维臣下意识地轻刮脸庞,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她的胸前,不管是那柔软的触感还是脸颊的刺痛,他都记忆犹新呢。
他的举动害她俏脸微红,水眸更是迅速着火,声音变得冷硬。“铁少主无须谦虚恭维,我自知学艺不精、技不如人,如不是你有心放人,我又怎能全身而退。”
终于露出真性情了,铁维臣知道眼前的女人已不再是唯命是从的女佣铃木,而是精明干练的鬼冢家大小姐,他收敛起戏谑的态度,正式展开谈判。“未请教鬼冢家人混进铁家庄的目的何在?”
“铁少主不是已经心里有数吗?”她嗤之以鼻。
相较之下,他显得彬彬有礼,耐性十足。“我只是揣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所以才想请铃木小姐替我解惑。”
“感到困惑的人应是我才对。”她不答反问。“铁少主早巳知道我的身分,却故意不拆穿,还把我留在身边办事,再大费周章演出精采戏码,敢问铁少主有何企图?”
真是个小心谨慎的女人,他如不先行出一步,恐怕她是不会有任何回应。“既然小姐想要玩游戏,我当然奉陪到底。”
没错,的确是她先来挑衅,他才会配合演出,但他现在反客为主夺回主导权,可能性只有一个。“少主现在结束游戏,想必已胜券在握。”
“要结束游戏现在还言之过早,毕竟参加者并非只有我们两家,而且对手比想象中来得厉害。”铁维臣深不可测的眼瞳对上她明亮的水眸,铿锵有力地表态。“如果想要取得最后胜利,我认为需要改变策略,与其月复背受敌倒不如联手合作,一起对付共同的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