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一番话让俞心慈混沌的脑子像是被人用棒子狠狠的敲了一下,脑海倏地一片清明。
她不禁自问,她的人生活得精采吗?自她中毒至今,几乎每天都活在自怨自艾中,恨自己命薄,怨老天对她不公;她始终不曾细想她的身边围绕著多少关怀她的家人?
西门涯微笑的看著她从震惊转为坚定的表情,不由得赞叹这位姑娘很聪明,一点就通。
俞心慈望著他那足以让人致命的温柔微笑,双颊不自觉的浮上一层红晕,想不明白她刚才怎么会有求死之念呢?
“可以请你帮我拿药过来吗?”她伸出颤抖的小手,指著离她不远处的瓷瓶。
西门涯依言拿起瓷瓶,大概知道这是她的药,“该服几颗?”
因为忍受著剧疼,俞心慈喘了口气,小小声道:“三颗。”
西门涯倒出三颗乌黑药丸,将药丸喂给她吃。
约莫半刻之后,俞心慈感到全身的疼痛慢慢的减缓,最后消失。
西门涯瞧她从原本苍白透明的脸色,渐渐变得红润,知道她好了。
他放下她,温柔的将她扶起。
“你生的是什么病?”他很少管别人的闲事,然而她以瘦弱的身子强撑著痛楚的模样著实惹人心疼。
俞心慈咬著女敕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过了一会儿,淡淡地道:“谢谢你。”
她不说,他也不勉强,微微一笑,“没事就好。”
俞心慈见他转身要走,连忙唤住他:“公子。”
西门涯停下脚步,微微侧身看著她。
“真的很谢谢你。”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心中的感激,俞心慈跪地一拜,感谢他出手相救。
西门涯淡淡的看了俞心慈一眼,没有出手扶她,若她认为这样可以表达她的谢意,那他也不会拒绝。
“好好珍惜你的生命。”淡淡地说了这句话后,西门涯转身离开。
俞心慈见他身形一转,眨眼间便不见身影,让她连再出声唤他的机会也没有,只能叹著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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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
七夕,又称乞巧节,每到这一天,宫里和富贵人家都会悬灯结彩,搭设彩楼,称作乞巧楼,并且盛摆华筵,彻夜欢饮;到了月中时,女人们在月光下用彩线穿针,穿过去便是巧。
俞府当家也为应此节日,特地为府邸女眷搭起乞巧楼。
乞巧楼的对面恰好是俞府三千金俞心慈的闺房,一大清早建楼,乒乒乓乓的声
响,吵醒了这位深闺中的干金。
“宝儿,爹该不会真的搭起乞巧楼吧?”俞心慈清柔的嗓音中有著一丝不耐,她坐起身子,不雅地伸了伸懒腰。
“是的,大伙儿都围在外面观看。”宝儿微笑回答,一双大眼还净往窗外探去。
俞心慈抬头瞧一眼心都不知飞到哪儿去的小丫头,扯出一抹浅浅的笑容道:
“去吧,不用伺候了。”
宝儿脸一红,当她看到小姐脸上那了然的神情,便知道向来心思玲珑剔透的小姐看出她的想法。
“小姐,不好啦。”宝儿连忙回拒。
“爹要是问起来,你就答说是我要你出去的,我想好好歇息,不想任何人打扰我。”她连借口都替宝儿想好了。
“可是……”宝儿皱眉迟疑著。前几年小姐去西湖时,独自出别庄,吓坏了府邸每一个人,一向温和的老爷也大发脾气,指责他们这些下人没好好照顾小姐,幸好小姐没事归来,不过此后她没敢再离开小姐身边半步。
“乞巧节是一年一次,错过这一次,明年你要是想再看的话,可就老了一岁喔。”俞心慈话中有话的提醒著。她知道宝儿想去看热闹,更想要去求姻缘。
在乞巧节这一日,很多女孩家会到泉池前,将五色线缠绕起来许愿;已婚的是祈求丈夫怜爱,未婚的则是祈求有男人疼,而这项风俗不管灵不灵验,都让府内女眷个个迷得很,宝儿这位豆蔻年华少女也不例外。
宝儿听出小姐话中的意思,脸更红了。“小姐,那宝儿不打扰你休息罗。”
俞心慈点了个头,看著宝儿面带羞怯笑容走出房间,心底泛起一抹说不出的愁苦。
她低下头,看著自己一双纤细白女敕的小手。乞巧、乞巧,她纵有旁人佩服的超高女红巧手又如何?她再活也没几年了。
可是爹明知如此,还是命下人搭了座乞巧楼,最主要的还是希望她开心,所以为了不辜负爹的好意,她只能微笑接受,假装她很喜欢热闹,假装她真的很开心,
只希望爹不要再担心她了。这些年来,爹为她操的心已经够多了。
轻叹口气,她下了床,穿上绣鞋,移步来到窗前,纤手推开花窗,由这里望去,可以见到数十位家丁正在搭乞巧楼,楼下围著一群女眷,她们脸上都带著期待、满足的笑容。
俞心慈看著看著,柔美的脸蛋也扬起一抹浅浅的笑容。
只是,以往大家要是开心,她也会跟著开心,不过这一回在喜悦的心情中,竟泛起一抹她说不出的愁苦。
她不自觉地抬起小手,揪著莫名发疼的胸口,脑海不由得想起十二岁那一年在西湖畔所碰见的那一道已烙印在心上的伟岸身影。
她好想在有生之年能够再见到他,能够再看到他微笑的俊容:可这愿望似乎无法达成,因为她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
苦笑了声,她的目光再度望向乞巧楼,一股从未有过的想法突然扬上心头。
假若,她还能够再多活数十年的话,她是不是也会像这些女眷一样,缠著五色线求他来怜爱她呢?
俞心慈摇了摇头,想摇去脑海中浮上的可笑梦想,却怎么也抑制不住胸口那隐隐抽痛的疼。
最俊,她决定要到外头逛逛,散心解闷。
于是她趁著大伙儿忙碌之际,悄悄的自后门溜出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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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心慈出了俞府后茫茫然的往前走,压根儿不知道自己该上哪儿去,也不知道已绕过几条街,直到前方出现一大群都是女孩子的人潮,才引起她的注意力。
她往前走去,恰好听到姑娘们的窃窃私语,她们正说著京城首富西门涯,她们说西门涯此刻人在自家产业的酒楼里面。
京城里的人只要提起西门府当家主子西门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就连三岁孩童也能说出这位传奇人物的事迹。
他年仅二十四、五岁,在掌管西门府生意后,让原本只有在京城做买卖的西门府,不到数年的时间,生意已扩大到遍及全国,甚至和边境的国家也有买卖。这样有才能的他,连皇帝也相当倚重。
不但如此,听说他长得相貌堂堂、玉树临风,只不过他神色严峻,很难见到他的笑容;只是这样酷酷的他,反而教女人一见倾心。
当然,拥有这般好条件的他,就算娶个三妻四妾也是正常的事。
听说,西门涯连娶了三任妻子,只不过第一任进府不到半年就因病身亡,第二任不到一年也去世,第三任则只有三个多月的寿命。
所以坊间流传他有克妻命,嫁给他的女人都活不长;话虽如此,仍无法断绝未婚姑娘想嫁给他的念头,毕竟坐享荣华富贵是人人所称羡的。
听著身旁姑娘们的讨论,俞心慈对西门涯也不免好奇起来。
就在此时,人群中响起鼓噪的声音,原来是西门涯要出来了。
想瞧瞧他生得何等模样,俞心慈伸高脖颈,探头一望,只见一名相貌英俊的男人自酒楼走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