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也可以借此,与过去做个了断。
于是她记下地点,准时赴约。
向天峻找的约会地点,沿河路上的一家咖啡馆。地理环境很幽静,客人也不多。
南笙依照向天峻给她的指示上到二楼,下一秒,手机还在手里,她却已经忘了说话。
窗边的那人,他们有半个月没见了吧。
他从来都是衣着考究气度从容,从未展现半丝失态的时刻让外人瞧见过。半个月不见,他看起来似乎过得不错,没有形容憔悴也没有神情落寞。
南笙想悄无声息,转身离开。见不见那个相亲对象对她来说并不重要,她不想与韩家禾面对面,至少在她尚未整理好自己情绪之前,不行。
转过身,她迈下一级楼梯,身后传来他的声音:“等一下。”
南笙想故伎重施当作没听见,他却再次开口:“是向天峻约你来的,对不对?”
她回过头来。
“我就是他说的人。”
南笙想打电话骂人。玩笑不是这么开的,向天峻未免也太多管闲事。
韩家禾远远坐着,声音平静:“苏南笙,我们谈谈。”
南笙有一秒钟的犹豫,看着他平静无波的目光,她忍不住在心里鄙视自己。看他的神色,也许他早已经放开了,而至今放不开的,只有她一人而已。
何必再扭捏作态为难自己?权当对方是一个故人,路上偶遇,坐下来闲聊几句然后各自走开,都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收回脚步,她上了楼,走到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这段日子,我想了一些事。”
南笙低头搅着手边的咖啡。
他停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你指责我的那些话,其实说的都对,我从不否认自己的世俗功利。而当年跟锦云之间,或许是我用错了方法,却并不后悔当初做的选择。我跟她,并不合适。”
南笙抬起头来,皱着眉道:“那当初为什么要跟她在一起,既然无法给未来,就不要随便去招惹一段感情。”
他叹气,“感情的事,不都是要经过一段相处才知道合不合适吗?你为何总要纠缠在这件事上?锦云若真跟了我,今天也不一定就过得幸福。”
苏南笙的脾气他算是一点一点见识到了。习惯用无辜的笑容来粉饰太平,一旦认定某件事却固执得像头牛。
“韩家禾,你的性格真的很恶劣你知道吗?若非你当初坚持分手,我姐姐也不会随便就嫁了别人,也就不会因为没有感情的婚姻而承受那么多痛苦。你撇得干净,可模着良心说,你真的没有责任吗?”南笙一说起来,就觉得心里头的火气往上冒。
韩家禾有些诧异,迟疑地问:“她现在过得不好吗?”
南笙瞪了他一眼将目光移开,“幸亏她现在过得还不错,要不然我怎么样也不会跟你罢休。”
当初姐姐嫁得匆忙,与姐夫之间也是经历过一段伤筋动骨的折腾,才有了今日的美满。
他松了口气,“南笙,今天我来,是想谈谈我们的事。”
南笙心想,他跟她之间,还能谈些什么?似乎只剩下怨愤了。
“我没话可说。”她一句到位。
“我有。”
南笙皱眉,很想站起身离开。她想躲开他那道仿佛能透视人内心眸光,但一双脚却怎么也移动不了。
“从头到尾我们都没有做到对彼此诚实,所以算是扯平了。而你和我的立场,也没有激烈到无法原谅对方的分上。我喜欢你,如果你的心意也没有变,那么,你愿不愿意给个机会,重新开始?”
他心志成熟,几日静下心来的思考之后,他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所以,他接受了向天峻的意见,来了这里,算作对她的低头。
南笙看着他,脸上没有表情。
很久之后,她才丢下一句:“让我想想。”起身要走,他在身后叫住她。
“苏南笙,不要想太久,因为我怕我做不到一直低头。”
今天的会面,刚刚说的那些话,对他来说都已经是极限。他不是没有恼火,也绝非脾气很好的人,若不是真心喜欢了,这么些年他可是从未曾向谁低过头。
南笙没有回话也没有回头,只是脚步略微一停顿,做了个深呼吸,然后踩着楼梯一步一步走下楼去。
韩家禾的目光停留在户外的某一处,这一刻突然失去了他一向拥有的那份笃定和自信。他不知道,她那样头也不回地离开,以后他们还会不会能够走回到原点去。
第二年的秋天来临时,南笙带着简单的行囊走下火车,再次站在F市的土地上。
一年前她回到家乡城市。那里有很多事等着她,家里搬了新房,姐姐怀孕生下一个小侄子。她是喝了孩子的满月酒,才动身离开的。
不过一年,她坐在出租车里朝外望去,却还是感受到了城市的变化。她走的时候,长江路才刚刚封路阔建,现在却早已经通了车,四车道变成了八车道。道路通畅,不再有汽车堵成长龙的困扰。
而她用这一年的时间,把心里的那些结也一一解开了。带着豁然开朗的心情,她才有了信心选择重新回来。
手机在响,她看了一眼号码,是潇潇。她离开的这一年里,她们一直都有联系。
“南笙,到了没?”
南笙笑着回道:“已经坐上了出租车,就快到你那里了。”
潇潇在那头埋怨她:“你也真是的,我不是说了让丁畅开车去接你的吗?他都特意请好假了。”
南笙在低声一笑。潇潇还真是把丁畅给吃得死死的,回想当初她在元方上班的时候,她可就见识过丁畅的脾气。别看他平时嬉皮笑脸的样子,那可是只限于熟人之间。工作会议上,他脸一板眉一挑,底下的人都会噤若寒蝉。
元方,那里有她常常回想的事,和一直记挂着的人。这一年,不知道他过得怎么样。
“我打算升张秘书的职。”丁畅半靠在办公桌旁,看似随意地说出一句。
办公桌后的人只是眉梢动了下,眼都没抬,回他一句:“理由?”
丁畅斜着眼撇他,“她工作能力太好,我升她职不是很正常的吗?”
“那你打算升她到哪个位置?”
丁畅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道:“我的秘书。”
低头办公的人终于抬起头来,怀疑自己听错了。看丁畅的样子也不像没睡醒,怎么说胡话?“你确定是升职,不是降职?”
丁畅不满地看他一眼道:“那是当然。当你的秘书等于过上非人类的艰难生活,而给我当秘书那才是份优差,何况还有我这么帅的顶头上司可以天天相处。”
韩家禾放下手里的笔,双手交握,好笑地看他一眼,“你该不会是看上张秘书,想来场办公室恋情吧。否则为什么这么积极要调她去身边?”
丁畅瞪大了眼睛,连忙否认:“怎么可能?这话要是让我家潇潇听见了,你是成心不让我活是不是?”
韩家禾挑了下眉,继续工作。
丁畅当然不死心,直截了当说道:“你没反对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韩家禾皱着眉抬头看他一眼,不甚了解地问他:“你也知道做我的秘书上手很难,张秘书做得好好的,你干吗突然要调她职?而且,就算我同意,除非你能立刻给我一个出色的替代人选。”
他知道丁畅不是什么无聊人士,也许他的此举有他的用意。问题是,到了下半年酒店工作尤其忙碌,他无法给出时间再去让新人适应。更何况,身为一家酒店的负责人,他身边的秘书总是换来换去像什么话?别人还当是他身边留不住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