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认真说起来,丘谕堂可以算是别人口中所说吃软饭的家伙。
因为他母亲在青楼当清洁妇,所以他打小便在青楼里与窑姐儿混大,虽然他满月复学问、绘得一手好丹青,但却无意仕途,甘心陪着他的母亲窝在青楼中。不只如此,在青楼待久了,他竟然混出一个三百六十行之外的行业,那就是指导青楼的姑娘如何取悦男人赚更多钱。丘谕堂的手腕高明,他能精准的让青楼姑娘们知道该如何挑起男人的兴趣、如何搔到男人的痒处、怎么让男人更兴奋。最后让男客人在极度兴奋中乖乖将大把大把的银子给掏出来,而她也是这样认识丘谕堂的。不过丘谕堂的教导方式奇特,他从来不看轻青楼姑娘,也不会占姑娘们的便宜,这样的作法让青楼姑娘们对他佩服得五体投地,甚至前仆后继的想成为他的红粉知己,不过他都不为所动。苏彩柔也是想成为他红粉知己的其中一个,在她对丘谕堂表白之后,丘谕堂没有答应,不过却提出一个建议。而她就为了他的提议,丢下在京城建立起来的名号,无视于那些捧着金山银山供她挥霍的达官显贵,就这么甘心随他到天涯海角。她不要名,也不要得,只要他真心对待。
但是丘谕堂懂吗?
苏彩柔想,他大概不懂,因为相识至今,他总是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对外也一直宣称她是他的妹妹,而他惟一在意的是秦家的动静。来到白凤镇这些日子,他一直在打听秦家的一切,无论是秦家如何发迹、有什么产业、家族的成员等等。但他却从来不开口谈,苏彩柔猜测,他大概和秦家有仇吧!因为他的言谈和举止对秦家非常不友善。如果他真的和秦家有仇,她愿意帮助他,只期待他早点做完他想做的事情,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能和她一起白首偕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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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谕堂在秦家的南北货铺子外,足足站了三刻钟,可是那个女人却还待在铺子里不肯出来。他几乎等得不耐烦了,想直接冲进铺子里去大闹一番。
他才举步,一道秀丽的窈窕身影刚好走出来,手上还拿了一些东西。
当她面向着他走过来,即将要接近时,丘谕堂忽然跨出脚步,嘴角轻扬,带着冷笑冲向她。耿芙蓉只见一个人影朝她撞来,她根本来不及闪躲,就这么被那一道人影撞得昏天暗地,倒在地上。然后他转头,让耿芙蓉能轻易的看清楚他的脸,再朝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失礼了,因为我有急事要办。”丘谕堂说完后,转身就要跑。
“站住!”耿芙蓉带着怒气叫住他,挣扎着从地上难看的爬起来。“你撞了人,也不看一下对方有没有受伤就想跑?”怒气冲冲的耿芙蓉脸颊染上怒气红云,清丽的容颜因为那两朵怒气红云而显得更加迷人。看着她那两道细致的柳叶眉斜飞,丘谕堂忽然觉得坊间对她的形容根本不及她本人来得艳丽。“你这不是好好的走到我面前了?”他那挑眉的动作,和慢条斯理的说话语气,足以逼疯任何一个冷静的人,更何况耿芙蓉此刻如此怒气冲冲。“撞到人就是你不对!”耿芙蓉口气强硬。
“你就一点错也没有吗?”
“当然。”耿芙蓉的美眸瞪向他,清澄的水眸几乎烧出炽热的火焰。“我靠着路边走,又没妨碍到任何人。”“可是你就妨碍到我了,否则路上人这么多,为什么我不撞别人,偏偏撞上你?”丘谕堂还是一副不在乎的口气。“你……”耿芙蓉没见过如此强词夺理的男人。
“好了,别生气了,我真的有急事,如果你怕自己被我撞出内伤,就去找大夫看看,诊金就到柳林胡同来找我丘谕堂要吧!”“我要的是一句道歉,不是你的赔偿!”
丘谕堂轻笑出声,故意用轻蔑的口吻道:“我的一句道歉就能让你消气吗?我看还是银子比较实在。”
“我不要你的赔偿,只要你道歉!”耿芙蓉坚持。
“好吧!要我道歉可以,一样请你到柳林胡同来,我会诚挚的向你道歉。”既然鱼饵已经放出去,他懒得再与她纠缠,立即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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雹芙蓉并未如丘谕堂所预期的找上门去要赔偿金或他的一句道歉。
并非耿芙蓉转了性子想原谅那样一个冒失鬼,或者没受什么伤,相反的,她的脚踝红肿,足足有三天无法下床走路。耿芙蓉原本不是这样的个性,她有原则,更不会饶恕做错事的人,但她不知怎地,觉得丘谕堂那个人很危险,如果可能,她不想再见到这个人。即使是脚受伤,耿芙蓉依然为秦家的事情在操劳。
陈清江在她思绪紊乱的时候走了进来。
“耿姑娘,很抱歉,没能完成你交代的事。”他没想到苏彩柔竟会不把他双手捧上的银票看在眼里。“哦?”看不出那个歌妓的脾气还真拗。“没关系,我亲自去请。”
“可是……”陈清江不认为耿芙蓉有办法请到苏彩柔。
不是因为她不够能言善道,而是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进销魂楼?
雹芙蓉当然清楚这一点。
“听说苏彩柔不住在销魂楼。”她打算到苏彩柔的住处三顾茅庐。
“是的,她住在柳林胡同。”
柳林胡同?
这么巧,苏彩柔也住在柳林胡同?
她要是去柳林胡同找苏彩柔,会不会又碰见那个冒失鬼?
不会的,她不会那么倒霉!
她不会幸运到五天内碰见他两次。
直到现在,一想起被撞到那件事,耿芙蓉的怒火依然无法平息。
从来没有一个人让她气到耿耿于怀的地步,只有丘谕堂,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陈清江以为耿芙蓉的怒火是来自于自己,只得小心翼翼的说:“我一切照耿姑娘的吩咐,只是再多的银子也打动不了苏姑娘的心……”“我知道,你可以下去了。”
陈清江如释重负的转身离开,不敢再多嘴的猜测耿芙蓉是不是和老爷起了冲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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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谕堂打听过了,耿芙蓉确实被他撞伤了,而且在床上躺了三天,但是耿芙蓉似乎就想这么算了。丘谕堂皱着眉头想:真奇怪,这与传闻中的耿芙蓉一点也不像!
照他的计划,耿芙蓉应该会来找他理论才对,可是这两天她已经又开始忙碌的工作,却不见她来找他算帐?难道外头传闻她性子烈如火是假的?
如果真是这样,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他冷冷的牵动唇角,面部的表情随着思虑的变换而显得益发阴沉,一直到一个娇嗲的声音拂过他的耳边,他才赶紧收起脸上略显僵硬的表情。“你在想什么?”
丘谕堂转过身来,见到一脸哀怨的苏彩柔。
“怎么不待在销魂楼,何苦这样劳累往返?”
“没见到你我不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我这么大的人了!”他还是保持一贯的态度。
“我怕你为复仇的事情做出不理智的举动。”苏彩柔的眼里透着担忧。
“你在胡说些什么?别胡思乱想了,我哪有什么仇人?”
“你别骗我了,虽然你不说,但是我猜得出来。”苏彩柔的语气轻柔,却坚定自己的说法。丘谕堂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所以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但是苏彩柔却不肯停止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