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皇城里锣鼓喧天,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由皇城内列队而出。
专门管理街道的士兵“水路”们手中拿着扫地的器具和镀着金、银的水桶,在仪队之前洒扫一番。
身穿紫色衫,头带卷脚头的轿夫是殿前司辖的天武军。
另有女仪队名叫短镫,是一批骑马的宫女,在前头导路,头绑罗纱头巾,珍珠头钗装饰,外袍衫是红色罗纱镶金边,马上有青色小伞。
再来就是新嫁娘乘坐的檐子,高有五尺多,长八尺,宽四尺多,可容纳六人乘坐其中。
檐子的前后都有红色罗纱,用镶着金边的扇子遮着,抬檐子的骨架是金铜色,檐子的本身和梁架都是朱红色,顶端以稯叶覆盖,檐身以金铜色的金属片为装饰,铸成云、凤、花朵等图样。
檐子四周垂有珠帘,都有彩绣在上面,窗间用白藤装饰,在檐身之外还有栏杆,雕着缕金的花朵,以及木刻的神仙人物。
在抬竿的前后有绿丝条的金鱼钩子,用来钩牢檐子,以十二人来抬。
原来今天是皇帝的妹妹要出嫁。
驸马爷本该在东华门由礼官引进席次,在行完“鴈礼”之后,公主便可登上厌翟车,随驸马出宫去。
但是驸马爷因身在边疆戎战,所以这是一场没有驸马的婚礼。
况且公主的名分、爵位已定,对于传统的六礼已经省略成纳采、纳成、亲迎三礼。
而且驸马是朝廷所选,不需要纳采,其余的礼节也全都依官方规定来安排,所以一切都只是有名无实的礼仪,三礼的目的只为了彰显婚姻为重大事件,所以才留下这些名堂。
迎亲队伍浩浩荡荡的往驸马府前进,在半路上,媒婆忽然让抬轿的天武军停轿。
“公主想方便一下。”
天武军依言放下檐子,个个转头不敢亵渎凤颜,由媒婆扶着公主往草丛中方便去。
半晌后——
奇怪,公主方便的时间也未免太久了,如果耽误了时辰可怎么办?
就在天武军觉得事有蹊跷时,忽然听闻后头传来尖叫声,众人正想转头查看,媒婆又适时出声:
“没事,没事,是公主看见了虫子吓一跳。”
随后便见公主从草丛中走出,一身的衣衫凌乱,但是只有媒婆看见。公主慌忙的上轿,然后往驸马府再前进。
不久,下了一场大雨,只见草丛中流出了红色的雨水,一个路过的樵夫发现了,拨开草丛查看。一看之下赫然一惊,草丛中躺着一个身受重伤的姑娘,身着单薄的中衣,躺在草丛里奄奄一息。
樵夫连忙丢下从山上砍下来的木材,背起地上的姑娘往村里找大夫去。
备注:鴈礼——鴈是随着阳的鸟,阳性代表男夫之意,也就是妻从夫的意思。
第1章(1)
“你确定吗?”
水逍遥神情闲适的看着神色阴晴不定的荆无羁,眼眸也随之转为深沉,他已经尽量轻声开口,不敢去触动他已经处于震惊状态的讶异情绪。
荆无羁紧抿着嘴唇不说话,但是他脸部的肌肉却一阵阵的抽搐着。
那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没错!化成灰我都认得。”荆无羁冰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感情,让人察觉不出此刻他内心的想法。
“你会不会错认了?”水逍遥不认为一个丈夫找到失踪多年的妻子,脸上会出现像他这样的表情。“你似乎对她的出现不抱任何兴奋之情。”
“这是我和她之间的事,你不必知道太多,只管告诉我她目前受伤的程度,还有,复元的机会有几分?”
水逍遥心中非常不是滋味。
他和荆无羁是莫逆之交,虽然荆无羁贵为王爷,可是两人从来不分彼此,怎么现在他却表现得如此拒人于千里之外?
就算邵楚楚两年前无故失踪,但是外传他们夫妻鹣鲽情深,荆无羁应该不至于出现如此淡漠的反应才对。
“我不知道她到底怎么了,只能告诉你,她现在空白得就像一匹白布,脑袋里什么记忆也没有。”
“怎么可能?”荆无羁蹙起两道浓眉。
水逍遥原本也是不相信,但是他亲眼目睹的事实不容他否认。
“昨儿个她醒过来,丫鬟通知了我,但是她看到我就像不认识一样,还一直追问我是谁、她自己是谁,怎么会在这里?”
“为什么会这样?”荆无羁的眉头深锁。
水逍遥摇摇头。
“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我只能说,她忘记所有的前尘往事,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会恢复吗?”难道他连追究两年前她为何失踪的机会都没有了吗?难道就让他怀着疑惑的心带她回府?
“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水逍遥的回答无济于事。
“你在哪里发现她的?”也许发现她的地方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上个月我上山去采药,在一处猎人放猎具的茅屋发现她的,当时好像有人放火烧茅屋,我刚好路过,听见惊慌的叫喊声,所以过去查看;还好当时火势并不大,才能平安将她救出来,不过她的身上有多处烧伤,我无法肯定她就是楚楚,所以叫你过来确认一下。”
气氛随即陷入沉默。
“她……脸上的伤痕会痊愈吗?”荆无羁看着那张几乎面目全非的脸庞,心中在叹息着,从前的邵楚楚美丽动人,没想到如今会变成这个模样?
“我说了,因为发现得早所以没什么大碍,虽然现在的样子有点可怕,但是我保证能让她恢复像从前一样美丽。”水逍遥对自己的医术非常自豪。“只是……那恢复原貌之后呢?”看荆无羁漠不关心的样子,也许邵楚楚会成为他的包袱。
“我不会将她丢在这里。”他似乎看出水逍遥的顾虑。“你需要花多少的时间来医治她?”
水逍遥一时之间有被透视的窘态。
“我不是那个意思……”他就知道荆无羁的醋意十足。“时间很难说,还得看病人的配合度。”
“我把她交给你了。”他淡漠的神情不见一丝情感的牵动。“等她复元之后再通知我来接她。”
烟雨楼的窗边,坐着一个美人。
她的脸部线条虽然柔美,却有着明显的忧郁。
她黛眉紧锁,羽状的漂亮眼帘轻扇了扇,小巧的鼻子俏立直挺,两瓣纤弱的红唇鲜艳,她虽然容颜清秀,但模样却楚楚可怜。
那个带她回来的男人说她名唤邵楚楚。
可是这个名字对她而言陌生异常,无法让她产生一点熟悉或震撼。
或许邵楚楚曾经是她的名字,或许对她有过特殊的意义,但对现在的她而言,只不过是她的代号而已。
她无法从这三个字唤起任何的回忆,也完全无法想像拥有这三个字的女人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她生在哪里、长在哪里?又为什么会受伤?
是受人陷害?还是自己不小心引起火灾?
言她怎么会一个人住在杳无人烟的山中茅屋里?
情一大堆从水大夫那儿得来的讯息,反而使她整个脑袋里装满疑问,无法解开的疑问……
小自从她由昏沉的睡眠中醒来,她的人就已经在这里了,但是她却变成一个没有记忆、没有过往、什么都没有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名字也记不得了。
说但是她却有一个丈夫——
独那个她只见过一面的丈夫只来看过她一次,据说她的丈夫和这里的水大夫是莫逆之交,她之所以能够恢复原本的美貌,完全要归功于医术高明的水逍遥。
家不过每当她问起她的丈夫,水逍遥总是三缄其口,只愿意说出她丈夫的名字。
荆无羁——她丈夫的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