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料他也下了车,身穿着剪裁合适的高档西装朝她走来。
当然他一向都是如此,在她面前他永远是高贵、优越感十足得令她自惭形秽。
祁暐从她手中拿过所有的物品,在她诧异的目光中,淡淡的揶揄她道:“绅士都有的高尚行为罢了,妳不用感动到流口水。”
叶诗诗吶吶的合上张开的嘴,其实她不该惊讶的,就算他是个冷酷又无情的人,她却记得几次短暂有限的接触中,他会在她上下车时,为她开车门;进屋前后,也会替她开门;走路时也会不着痕迹的走在她的左侧,只因那方是靠近车道的一端。
她看着等在前方的他,心里五味杂陈,但很快的恢复理智跟上他。
几步路,他把她带到她租住的老旧公寓楼下。
不用怀疑,真是他先停脚的;不过她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因为他能在她的工作上插手,那她的落脚处根本就算不上是挑战。
“很抱歉,我很想做个礼尚往来的淑女,可是我无法请你喝咖啡。”因为她是不喝咖啡的,家里没准备;当然最大的原因是,她不想邀他入内。
“我不是只喝咖啡的!”他挑眉看她一眼,也不睬她的拒绝,再度领着她往楼上走。
叶诗诗一直很清楚他有多固执,遂不再多说的快步越过他走上顶楼,来到那在四楼之上以铁片加盖的违建屋。
屋内空间狭小简陋,一眼便能望尽。
几件简单厨具和炊具,和一个矮柜在入门处的左方,右侧有一张单人床和三尺宽的塑胶布橱,和一个有隔间的小浴室;对着门的中间走道则摆着一张小矮桌和一张坐垫,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若就这房子寒伧的程度看来,和门前站立的那个一身衣着光鲜的男士,是完全格格不入的画面。
叶诗诗拿过她的袋子,先把日用品那一袋置放在墙边的地上,再把装食物的袋子拿向左边去。
“你知道的,『不进则退』。”她朝不动声色的男人瞅了一眼建议道,希冀不想纡尊降贵莅临小破庙的他,最好快快打道回府去坐镇他的大宫殿。
祁暐觑着她,深邃的黑潭不见任何情绪,半晌后才提步走到她的“厨房”。
“妳这房子真特别!”他面不改色的轻哼。
特别!还真是特别的见解,不过叶诗诗才不在意他的嘲讽。
是,她是落难千金!但万般皆是命,她不偷又不抢,没啥好看不开的。
“喝什么?咖啡?不管是爪哇岛专机空运来台,或是三合一,这里都没有!”没等他回答,她又一一数道:“茶?没有!可乐?没有!汽水?没有!矿泉水?也没有!白开水……倘若你坚持要,看在来者是客的面子上,我可以拨冗汲一壶水烧开它。”
“我不喝!”他冷冷拒绝。
“睿智的答案!”免得她还要动脑筋想怎么害他拉肚子,才能消她这几日的做白工的怨怼。
他不语瞅着她,她瞪着他。
“谢谢你送我回来。”如此赶人的意味还不够明显吗?她真的很不想和他在密闭的空间多处一秒钟。
“不客气,举手之劳!”大抵他是听不懂以上的暗示。
“真的很感谢你的帮忙,但我还有事要忙。”
有事要忙?打扫家务?洗衣煮饭?他轻蔑的环视四周一圈,看到矮柜上有一份她刚从购物袋中拿出的报纸。
“忙着阅报?”他调侃道。
“嗯,是个好享受!”叶诗诗甜甜的应和,心里在咒骂着等他没工作时,看分类广告中的征人启事会不会是好享受的一件事。
祁暐看着她淡淡的笑容中隐约散发倔强的神情,明白她并不如她所言那般不在意没有工作的日子。
“我可以提供妳一份工作!”他嘴角轻扯。
“不送,请慢走!”那语气还真自大,叶诗诗一点也不想同他多费唇舌。
“妳很明白自己的处境,不是吗?”他好整以暇的翻着报纸,大手停在求职栏那一版。
“你想威胁我?”她瞇着眼道。
“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他不吝提醒她。
“看来你是开始想以另一种方式来追讨赡养费!”她肯定他真的很恨她丢下的那张离婚协议书。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弱者,就不会有掠夺者。”言下之意是因为她需要钱,所以无法不看他的脸色。
“如果你愿意无条件再额外多付费的话,我可以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根本无须找工作。”她反唇相稽。
“那是不可能的事!”他一口拒绝。
“So?”她一脸的意兴阑珊。
“所以妳只有一个选择!”他的脸色平静,语气却坚不可摧。
“那我只有三个字,不可能!”她斩钉截铁的瞪着他。
“妳不会天真的以为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的!”他冷冷的睇着她。
天真?这名词好像离她已很远、很远。
“为什么?为了折磨我!”两人的婚姻关系尚存在时,她怪他不在乎她;现在是否该庆幸他为她如此的处心积虑?
“妳不笨,而且有自知之明。”他没否认。
她黯然一笑,绕过他去打开门,“你请回,我们有空再联络。”
“明天早上七点钟,我要在家里看到妳。当然,妳知道地方的,是『我』的家!”他深不可测的眼直视着她。
“我不会去的!”
“妳会的,因为妳别无选择。”
是了,他之前能让她在一夜之间没了所有的工作,在这之后,绝对也可以教她的求职之路大为受阻。
她的思绪突然又跳过再离开的念头……
“不要以为妳可以再次搞消失的把戏。”祁暐彷佛听到她心里的话。
叶诗诗的脸僵了僵,半天说不出话。
“明天七点!”撂下最后一句话,他转身离去。
强势的老板!连一点让人考虑的时间都没有。
哦~~不对!留不留给她时间,其实并不重要,反正他肯定她是没有拒绝的余地,唉!形势比人强,自尊又算什么?她自嘲地想着,也许为他工作也算是偿债的方式,不过──
“什么样的工作?”他的家?他要在他家提供她一份工作?她的心里不无疑问及警戒。
“我可以认定妳明天会准时出现!”他的唇角微扬,心情是自从见到她之后,最为放松的一刻。
因为他费尽心思地忙了多日,为的就是要让她待在离他最近的地方,是恨她也好,或是他不想承认的爱也好,他再也不许她离开他的视线。
“我该做什么样的工作?”叶诗诗有一种很不妙的念头。
“明天早上妳就会清楚!”他一脸莫测高深说完话,兀自转身离开。
第八章
到底是什么样的工作,困扰了叶诗诗一个晚上,她迟迟不能入眠,直到远方传来第一声鸡鸣,才体力不支,不敌困意的渐渐睡去。
结果,祁暐的一句话就决定了她的未来。
她是他的管家,为他烧衣、洗饭……对不起,她太激动了,是洗衣烧饭、打扫房子、整理家务,包括服侍他的一切杂务。
不可讳言,以前她偶尔兴致一来,也曾做过这些事,但那时她的身分是祁太太,是祁家的女主人,随时可罢工或心情欠安就选择不做;而现在呢?职称上她是他的管家,实质上却只是女佣,还是仰他鼻息,不能说不的卑微下人。
叶诗诗开始后悔她为什么只迟到了两个小时,而非干脆旷职或是勇敢的当职场上的逃兵。
她甚至怀疑老天爷是否认定她前二十年过得太舒服,这四年又过得不够悲惨,所以有意惩罚她,而今天就是她噩梦的开始。
祁暐直直的锁定叶诗诗的双眸,他的目光由阴郁转为愤怒,然后又妥协的隐藏起所有情绪。“妳还真教人意外,我以为妳不敢出现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