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的时候,门外一阵整齐的马蹄声响起,家人传报,说将军已快到了。轩辕夫人欣喜地带着侍女们匆匆向门口走去,刚到大厅就看见轩辕慎之绕过影壁走了进来。“慎儿,一路上可好?没有受伤吧?”
“娘,我很好。”轩辕慎之轻声说道,然后低头看了看自己怀中的人。
他怀里抱着一个女子?轩辕夫人吃惊地盯着自己的儿子,这实在不像是他会做的事情。“她怎么了?慎儿……”
轩辕慎之轻声说道:“她没事,是睡着了。”昨夜她一定是在想有什么办法可以月兑身,近天明支撑不住了才睡着。
“慎儿,这位姑娘是什么人?”这个女子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样子,有着甜美可爱的女圭女圭脸,唇角微微向上翘着,显见是十分爱笑的。在慎儿怀中被他这样小心地抱着,娇贵得像是细瓷做的美人。说话间她突然看见那个女子如小扇子般的睫毛颤动了一下,眼睛慢慢睁开,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带着雾气的大眼睛怔怔地看着她。真可爱!轩辕夫人笑着抚了抚她的头发。
“她是您的儿媳妇。”轩辕慎之平静地说。
尹临雪刚刚睁开眼睛,朦胧中发现自己已经到了轩辕慎之的府中,一位美丽的夫人微笑着站在她面前。正努力想厘清思绪时,轩辕慎之的话一下子传到耳里,她立刻被吓得完全清醒,忙挣开他站到地上,尽量镇定地向满脸惊喜的轩辕夫人行了一礼,“您想必就是轩辕将军的母亲了。夫人,轩辕将军是在开玩笑,您不要当真。”
轩辕慎之淡淡地望了她一眼,不满地说:“我没有开玩笑。”
尹临雪装作没听到,温柔有礼地说道:“今天是你们久别重逢的好日子,我就不打搅,先告辞了。”
“姑娘。”轩辕夫人亲热地拉起她的手,“你是不是在生慎儿的气?”看慎儿望着她的表情就知道,他说的绝不是玩笑,“慎儿脾气不好,他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你尽避告诉我。”
尹临雪忿然回头怒视轩辕慎之,都是你,把事情越闹越真了。我不管,我此时要是不说清,就没有机会说了,你母亲失望也不能怪我。
轩辕慎之看她的神色就知道她要发难,不动声色地拉过她对母亲说:“娘,麻烦您为她收拾一间房,小雪从昨天起就没有吃东西,我们先去吃早饭了。”
“好,快带她去吧,我吩咐他们把早饭摆在暖阁了。”轩辕夫人爱怜地为她理了理衣服,“小雪,你在这里就和在自己家里一样,不要拘谨。”说完笑吟吟地转身为她准备房间去了。
小雪?尹临雪气鼓鼓地抿紧唇,你倒是真敢叫呀。
轩辕慎之瞟了眼她的表情,低头无声地笑了起来。拉紧她的手把地带到了暖阁,按坐在摆满早点的桌前,然后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吃吧,这是为我准备的,里面不会有什么的,你总该放心了吧?”
“你就那么恨我吗?”尹临雪推开碗,不知为何有些委屈的感觉,“我以为你只是在吓我,谁知你竟真的把我带回京城。皇上可以原谅我不辞而别,难道还能原谅我骗了他四年吗?你这样做和杀了我有什么不同?”
皇上对你要比你想的宽厚得多,相比之下你可算太薄情了。
轩辕慎之冷冷地望了她一眼,现在依然对她那时候那么绝然地离去不能释怀。“你还知道害怕吗?”
她为什么不能害怕?又不是她一个人的事情,她家人也会受到牵连的。
“慎之,你又何必让她误会。”不知何时站在门口的人沉声说道。
“伯雅你来了。”轩辕慎之站起身来。他们两人吵得专心,竟都没有发觉门口站着人。
“伯雅。”眼前这温和如玉的男子除了齐伯雅还能是谁,尹临雪惊喜地跑向他,又怯怯地停在离他有几步远的地方,小声又叫了一声,“伯雅。”
齐伯雅静静望着她,脸上的表情不知是生气还是高兴,半晌,摇头长叹了一声。
尹临雪更加不安,小跑几步来到他的身前,可怜兮兮地认错,“伯雅,是我错了,你不要生气,”
齐伯雅不回答她,回头对轩辕慎之说道:“慎之你能先避开一下吗?我想和她单独谈谈。”
轩辕慎之看了看他们,无声地点了点头,命侍从们和他一起走了出去。
齐伯雅坐了下来,尹临雪像听先生训话的孩童一样乖顺的站在他的身前。他斜斜望了她一眼,“我不生你的气?”他冷哼了一声,开始秋后算帐,“你说说,你做了什么事?骗了我们四年不说,还把同朝四年的情谊抛在脑后,一个人跑去逍遥。如果不是慎之捉你回来,你是不是一辈子就当从来没有认识过我们这些人一样?既然你是这样的打算,那你又何必管我生不生你的气?”
“我没有,伯雅。”这是她第一次看见齐伯雅发火,齐伯雅生起气来好可怕!尹临雪怯生生地拉起他的衣袖,“我没有打算一辈子不见你们,我怕你们生气,不敢来嘛。这两年里我搜集各路的消息,现在已经有了遍布全国的消息网,而且姐姐说我可以把在四处经商赚的钱自由使用。朝中动荡不安,我一直希望在你们危急之时能帮上忙。”
她这几句话相信不会是在骗人,总算还没有太绝情。还是老样子,长着这样雪玉般的可爱女圭女圭脸,却说着这样世故又精于算计的话,真是要命。“你走就走了,还要把莺儿送到我府中。”齐伯雅脸上的表情柔和了些,话语却依旧冷淡。对这没心没肺的小家伙,他要是再心软不让她吃些苦头,一转身她就又会有恃无恐地跑得无影无踪。
她好像一直在让伯雅为她收烂摊子,就连离开时那次也一样。尹临雪低头惭愧地说:“是我自作聪明,我现在已经知道了。我见莺儿喜欢你,你也对她很好,就以为……我怕我带她走了会耽误你们,谁知道会这样。莺儿她还好吗?是不是也在生我的气?”
齐伯雅瞟了她一眼,“莺儿也是有家的孩子,当然是回家乡去了,如果不是你救过她,她怎么会留在京城陪着你一起胡闹。她生不生你的气,等你见到了她自己去问吧。”
“伯雅。”尹临雪噘起嘴轻轻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你不要生气了嘛。”
齐伯雅望着她硬了硬心肠,现在不是被这丫头大眼睛中的水气骗得原谅她的时候,今天一定要逼出她的真心话,“你先说说你是什么打算?你若还是要一走了之,我生不生气对你来说又有什么关系?”
尹临雪沉默了一会儿,为难地说:“可是我回京的事圣上不可能不知道,现在是多事之秋,要是再为我的事情费心思,形势就会变得危险了。”
齐伯雅不应她的话,突然问她:“你来说说慎之是太子的人还是武王的人?”
尹临雪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太子殿下那边的人。”
“那为什么他会站在太子殿下那边呢?”
为什么?太子本性纯善,是正统的继承人,而他是忠于皇上的,这理由便足够他做出这样的选择。“伯雅为什么这么问?太子才是皇上心目中唯一继承大统的人选,不帮太子,难道他去帮武王吗?”
齐伯雅一笑,“你和慎之认识了这么久,应该知道他做事时大多都是随心而定,根本不看重礼法的。他是忠于皇上,那是因为他父亲临终时的嘱托,可是下一朝的天子若不是让他心服的人,他就未必会那么忠心了。而他一向最崇尚的是能力,所以他选武王的可能性其实还要大些。要不然他也会隔山观虎斗,他是冰狐你没忘吧,做这样省力的事情才像他会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