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不写了。赶紧复习功课。
6月5日
世界杯足球赛给哥哥带来好运了。下午放学回家,一推门就看见哥哥抱着一个女的啃,啃得太带劲了,连我进屋都不知道。真讨厌。平心而论,这女的比先前那位小姐要中看。不过,我从来没见过她。我想哥哥和她认识也才不几天,未免速度太快了些吧?难道这就是爱情?也许是吧。那是哥哥的爱情。我不管他们,进里屋,把门砰的使劲一关。不一会儿,从玻璃窗上看见哥哥带着她走了。看哥哥那高兴劲吧!终于又有了对象。真是的!
晚上,爸爸下班回来,却蔫巴巴的,独自一人喝闷酒。我猜想一定是因为妈妈。怪谁?我不去理他!
这个家,我讨厌死了!
6月7日
今天是星期六,下午没课。中午放学时,黄老师突然把我叫到她办公室去。
我猜想准是为高考志愿报名的事。这几天,学校正进行这方面的工作。老师,同学都格外重视,连家长也纷纷跑到学校里来模底、问情况。也难怪,这要关系我们一生的命运!谁敢掉以轻心!只不过,“北上天”的大学报名的同学多,而“新西兰”,几乎无人问津。黄老师也知道这思想工作难做,又不能不做。这一次,她没有象校长那样,只是召开大会大面上讲讲。她知道这样讲作用不大。她已经几乎找每个同学谈了话,模了底,而且几次和大家谈心说:“不管‘北上天’也好,还是‘新西兰’也好,都是祖国需要的!我并不想要求大家不管自己的任何条件和情况,都去报什么‘新西兰’。但‘新西兰’也是祖国的地方,也需要人去!怎么办呢?我想劝大家仔细想想,你是为了图个安逸舒服,还是想在事业上有个发展?这是各自不同的理想。要想有自己的事业,那我看去‘新西兰’,比去‘北上天’好,大城市人才集中,很容易被淹没,这我不说你们也清楚!老大学生还安置不过来呢,你们以后新毕业更甭用说了。一耽误几年、十几年过去了,一事无成。而那些偏远的地区却苦于人才的缺少,你们去了,就正象旱地落下了雨水,能够发挥你们的才干,更能为国家做出贡献……”这番话,打动了一些同学的心。这比空洞洞的说教更有力量。
谁知,黄老师见了我之后,没谈这问题,先向我:“还记得美国‘挑战者’号上那位女教师麦考利夫吗?”
我说;“记得呀!”心里不明白黄老师干嘛问这个问题?
“教师是一种神圣的职业。你对教师工作有什么想法吗?”
我一时无法回答。因为我毫无思想准备。
“路天琳,你知道,这两年的高中毕业生报考师范院校的人越来越少。今年,市里准备从每个学校里选拔一些品学兼优的应届毕业生,保送进师范院校。我们学校只有两名……”
我心里一动。两名?难道我是那二分之一?
“上次检查卫生你那一折腾,校长对你印象极好,在校务会议上讨论选哪两名同学时,是他首先提了你的名。征求我的意见,我当然同意。我看你也非常合适当老师。我希望你能够成为一个象麦考利夫一样的老师。”
我没说话,静静地听黄老师讲。这一切,对我太意外。高考报名表虽然还未发下来,但在我的心里早已填了不知多少回。在第一,第二,……所有的志愿里,我从未想过要填上一个师范院校。我虽然敬佩麦考利夫,同样,我还敬佩“大猩猩”姑娘黛安·福茜呀!我并不想当老师,我希望从事科学研究工作。
黄老师见我不讲话,笑笑说:“也许,这问题突然了些。你回家再想想,和你的爸爸、妈妈再商量一下。星期一,校长还要找你谈。星期一下午,师范大学的老师还要来,说面试也好,专门再模模你的底吧!不过,那问题不大了!咱们班只有你一个人,这是荣誉……”
我什么话也没说,走出学校。
我不知该如何对黄老师说。黄老师喜形于色,她在为我高兴。我感激她。是的,这是荣誉。全校只有两个人,居然能轮到我的头上,对我更为难得。可是,我压根就没想当老师呀。倒不是我瞧不起教师的工作。对于教师,我从来尊重。可是,我自己的理想并不是教师。我更向往着蒙黛安·福茜,象尧茂书,象征服南极、北极的英雄们,能够走出城市这个狭小的圈子,能够到大自然中,能够到更广阔的世界上去闯荡!教育,当然对人类贡献大,但我却一直固执地认为。科学对人类的贡献更大。也许,我的想法不对头。但是,要想改变,一时也难。
另外,实际的问题,我看得也清楚,我也不得不考虑。前几天报纸上刚刚登出北师大几位教授,而且都是有名的教授钟敬文、黄药眠、启功、陶大镛,联名写信给陈希同市长。为什么事?学校不少老知识分子仍用蜂窝煤炉子,买煤又十分困难,影响了教学、科研的正常进行。他们希望市长大人过问一下,加快煤气管道安装工程进度,让大家早点儿使上煤气。这就是教师的生活境遇。有名的老教授尚且如此,中学普通老师更可想而知。校长不是还窘迫地穿着破后跟的袜子,买些带老鼠屎的处理粉丝吗?我并不怕艰苦,但也决不以苦为荣,以穷为乐。我希望我以后的生活好些,别象这些老师一样再为柴米油盐、住房煤气发愁。这是实际的问题。要不,为什么那么多同学不愿意报考师范院校?即使减少录取分数,也很少人报名!
另外,我不愿意接受这保送的恩赐,我也是想试试我学习真正的实力。我能考上!我不需要保送!
我今天怎么了?一下子,自信心十足起来!
6月8日
今天是星期天,本想多睡会儿,谁知却早早醒来了。大概是昨晚做了一个梦的缘故,搅得我没睡安稳。再想想梦见了什么,却什么也记不清了。
索性起床!推门一看,我楞住了。妈妈什么时候回来了?爸爸还呼呼大睡,妈妈正系着围裙打扫房间。看她那心平气和的劲儿,似乎前些日子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妈!”我轻轻叫了一声。
“嘘——”她示意让我轻点儿声,怕吵醒了爸爸。这个妈妈呀,心儿还是系在爸爸的脖子上呢。我真不明白,妈妈为什么又跑回来,这不等于半途而废,向爸爸妥协了吗?女人呵,都太软弱了!
爸爸已经让我给闹醒了。他揉揉眼睛,显得很乏的样子,问妈妈:“几点了?”
“还不到六点半呢!”妈妈说。柔声柔气的,使我想起那天她和爸爸粗声问气地吵架。
爸爸起床了。今儿,他歇班,分外勤快起来,从来没见过他这样,又帮妈洗衣服,又帮妈捅火做饭,中午还特意从自由市场买了两条活鲢鱼,妈妈做了一盆清蒸鱼。
我越发不了解爸爸和妈妈了。也许,这正象大人们很难了解我们孩子一样,是难以沟通的。从内心讲,我希望他们天天这样和睦。但我又实在怀疑他们是否真诚地相爱过。也许,这就是大人的爱情。大人的爱情和我们的爱情绝对不一样。
我越想越胡涂。索性,不想了!按习功课。
晚上,爸爸出去了,哥哥没回来。屋里,只剩下我和妈妈。我禁不住又问起妈妈;“妈!爸找你认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