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体版登入注册
夜间

一个女生的日记 第34页

作者:肖复兴

我就是站在那里不动窝。

“你听见没有?”

我不讲话。

黄老师真急了,走过来拉我的胳膊:“你不写检查,就是不能上课!”

我也急了,一拨拉她的手,劲太大,差点儿没把她拨拉倒。她的身子撞在旁边的座位上,桌上的铅笔盒“咣当”一声摔掉在地上。

全班同学都惊住了。大家从来没有见黄老师这么火过,也从来没见我这么急过!

不知是校长正从这儿路过,还是校长闻讯特意赶来,反正,他走进教室,把我叫到校长办公室,先是和风细语批评我:“你看你对老师什么态度?还推推搡搡的!你平时学习不错,表现不错,老师对你自然要求严格嘛!老师对你的期望很大嘛……”

我不说话,也不写检查。

最后,把校长也惹火了:“好!你先回去吧!别以为学校没办法!也别以为老师软弱可欺!你们现在的学生可是越来越难管了!难管,也得管!你回去等候处理吧!”

等就等!我一肚子委屈,回到教室,趴在桌上就哭了。

下课后,“西铁城”劝我:“写就写一个,蒙混过关了事!”

郝丽萍也劝我:“要不我帮你写!别把事闹大了,快毕业了!”

我只是哭。

4月9日

今天,我来上课了。黄老师见我,没理我,既没再向我要检查,也没有赶我出教室。我已经听别的老师传出来了,校长在昨天的校务会议上提出,要给我一个处分。

我只好等着了。这种时候,心里软也不能服软!

急坏了的是妈妈,一听说我要挨个处分,她先哭了起来,好象是那个黑锅要给她背上。她一边哭一边说;“天琳呵天琳,你可真让妈操心!你到现在还没入上团,再来个处分,你这个大学还惦着考上考不上了?”

“考!考!您就知道考大学!”

我干嘛要这样火冒三丈?

晚上,躺在床上,我又哭了!为了去一趟十渡,我付出了昂贵的代价,光眼泪就掉了几次吧!

第九章

4月10日

中午,吃完饭,刚要到教室去,郝丽萍在教室窗口就急冲冲地叫我:“快来!路天琳!”不知有什么要紧的事。我猜想肯定是有关我处分的事。这两天,郝丽萍一直挺替我着急的,不仅劝我:“人在屋檐下,怎能不低头?认个错蒙混过关吧!”而且替我向老师说情,打听消息,好朋友毕竟是好朋友。

我跑上楼,教室里没人,只有郝丽萍,她高兴地拍着我的肩膀,先说了句:“黄老师够意思!”什么够意思?又够什么意思?这话说得我糊涂。

“我刚刚听物理老师讲了,校长本来非要给你一个警告处分的,黄老师坚决不同意,说路天琳平时表现不错,不能只看一时一事,让学生背着这样一个包袱高考,对学生成长没有好处……你听听,黄老师够意思吧!”

啊!黄老师!我相信郝丽萍的消息绝对可靠。她人缘好,哪个老师都喜欢她,长得也甜嘛。她能从老师那里套来最新消息。再说,也只有黄老师能办出这样的事来!她了解我,也爱我。我把她气得那样,她还替我讲话。她不记仇!

“为了你,我可还没吃饭呢!怎么感谢我吧!”郝丽萍对我说。

“那你就快吃饭吧……”

我的话还没有说完,教室门口外面传来一阵口哨声,郝丽萍立刻冲我说了句:“拜拜!”转身跑出教室。我挺好奇,走出教室外一看,嗬,是常鸣端着两个饭盒,她接过一个饭盒,两人边走边吃。我笑了。这个郝丽萍。有人给送饭了!

我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开始写检查。扪心自问:我也有错,我对不起黄老师的一片好心。虽然,我并不认为去十渡看看大自然就完全不对!我在检查里还是固执地写上了这么一句。写完之后,我想涂掉,想了想还是留下了。

我来到政治教研室,几位老师都趴在办公桌上睡觉,桌上几想作业本,摞得高高的,高出老师的头,老师简直象趴在山沟里睡,那本子摞起了几座小山峰。老师们也真够不容易的。就这样好孬忍一觉,然后下午再精神十足地给我们学生上课,包括跟我这样的学生斗嘴、斗气。我设身处地替黄老师想过吗?

我走到黄老师的身边。只能看见黄老师的头。黄老师的头发真好,又黑又浓,如果梳一个披肩发,保证漂亮。郝丽萍早就这样说过。郝丽萍哪儿长得都好,就是头发大稀,又软,所以,她格外羡慕黄老师的好头发。

我胡思乱想了。望着黄老师睡得挺香的,我不忍心惊动她,便把检查轻轻放在她的办公桌上,想离开办公室。就在这时,

黄老师醒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站起身来,轻轻地对我说:“你呀?”然后,她看见了桌上的检查。她笑了。那笑意味深长,是一种宽慰的笑,期待的笑。只有我理解。

她把我拉到办公室外。一时间,我和黄老师都说不出什么来。

沉默了半天,我才说:“黄老师,我对不住……”话没说完,我竟然哭了。

黄老师却又笑了:“你可真是个孩子!细想起来,我对你也不冷静,说穿了,我也象一个孩子,一个大孩子!”

说得我也笑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了。

黄老师,我永远也忘不了您!

4月11日

下午放学时,走到校门口,忽然发现传达室门前黑板上有我的大名。同学们所有来信都会在这块黑板上显影。这块黑板吸引许多同学的眼睛,各怀各的心情等待着各自不同的来信。学校一度也很重视这块小黑板,觉得学生们的信越来越多,一怕影响学习,二怕大家搞恋爱。但是,学校想控制是控制不了的,信就象是春天冒出的绿叶,天空飞回的大雁,到了这种时候,是非冒、非飞不可!于是,一度,学校采取镑班生活委员负责到传达室取信,然后由生活委员分发信件。不过,这解决不了任何问题,而且,信跑到同学手中,还出现了丢信事情,常常向老师告状。弄得学校被动起来,索性还是让大家各自去传达室取信。小黑板又挂了出来,留心自己来信的同学每日数望,比看学校的黑板报还要认真而迫切。校长曾经在全校大会讲过:“有些同学写作文不认真,写信可认真了,你们要分清主次……”我倒觉得,这是中学生渴望交际的正常现多。校长恨不得大家都别写信,一门心思读书。这怎么可能呢?校长不了解,同学们若是接到一封盼望中的信,然后又写一封极乐意回的信。心里是何等快活呢!再做再难的数学题,也是劲头十足哩!

不过,我的信从来不寄到学校,而寄到家里的。这次,是谁给我的信?而且,寄到学校来了?姑妈?我立刻想到姑妈。可是,当我从传达室老大爷手中接过信,并不是姑妈来的。信封上是陌生的笔迹,寄信人地址的下方只写着“内详”两字。信厚厚的,挺重,还是挂号。谁写来的信呢?我挺奇怪。

我打开信封一看,里面夹着好几张彩色照片,匆匆一翻。啊,是十渡的照片,其中有我站在山旁一本正经照的那张。我立刻明白了,是丁然写来的信。路天琳同学:

你好!还记得我吗?十渡美妙的大自然风光,使我们相识。当时,我光顾着和你讲话,竟忘记了你的名字叫什么了。分手后才想起这回事,心里挺后悔。但现在我不也知道你的名字了。(我是从奚铁男那里才问清楚的。)

上一页 回目录 下一页

单击键盘左右键(← →)可以上下翻页

加入书签|返回书页|返回首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