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今天她却与往常不太一样,在出门跳土风舞前接到一通协寻中心打来的电话后,李丽琴整个心情起了很大波动,不住地摇头叹息。
怎么会这样?难道世间果真如此无常,还是命运之神过于无情?
李丽琴挂上电话后,马上奔出家门,来到和协寻中心人员约好的咖啡厅……她终于见到心中悬挂多年的人。
离开了咖啡厅,李丽琴陷入心烦意乱中,直到快中午了,心情仍久久无法平息,她硬打起精神来,一脸心事重重的替儿子送便当。
李丽琴来到兆亿集团大楼,每个员工都认识这位岳总经理的妈妈,包括总机小姐和保全人员,还有正好要去买午餐的员工,都对她打招呼,有的甚至还行鞠躬礼呢!
“岳妈妈,好!”左一句、右一句,此起彼落的招呼声,人气指数丝毫不逊于岳旭擎。
“好,好!”李丽琴和蔼可亲的向每个员工问好。
当年她十八岁就结婚生子,如今儿子三十岁了,算算她不过也才快五十岁,或许是茹素拜佛多年,有运动习惯又喜爱园艺,使她看起来总是精神奕奕,岁月似乎不曾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如同花儿般高贵月兑俗的气质,再加上合宜的穿着打扮,让她看起来雍容华贵、风韵犹存。
她熟门熟路的走入岳旭擎总经理的办公室。
“妈,你来了!”岳旭擎开心地上前迎接她。
“岳妈妈,你终于来了,我的肚子好饿!”在一旁插花的傅汉宇立刻巴上来说。“岳妈妈当之无愧是天下独一无二的好妈妈,旭擎能做你的儿子,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老实说,傅汉宇真是对岳旭擎既羡慕又嫉妒得要死。
“你凭什么认为有你的分?”岳旭擎将李丽琴拉过来自己身边,不想让傅汉宇碰到。“我就知道,你开完会还跑来我的办公室瞎扯,就是等着来‘讨吃’吧!”
“别这样嘛!分一口给我,有什么关系嘛?”傅汉宇嘻皮笑脸地说。“谁叫岳妈妈的手艺是天下无双,我光用想的,就已经流口水流不停了。”
“妈,我的便当……”岳旭擎这才发觉李丽琴居然两手空空。
“对不起。”李丽琴刹那间才恍似回过神。“哦!我忘记带便当来了……我这……就回家拿……”
“妈,你怎么了?”岳旭擎敏感地发现李丽琴失魂落魄的模样,眼睛还红肿肿的,想来一定是哭过了。
“妈,是谁欺负你,是谁让你哭了?”他气愤地问。
他这一喊,连傅汉宇也跟着紧张了,马上靠了过来,上上下下地打量李丽琴。“岳妈妈,你看起来真的很不对劲喔!发生了什么事?要不要我出面替你‘打抱不平’?”
毕竟,李丽琴就像是兆亿集团内每个人的妈妈,对傅汉宇这个孤儿而言,更是他心底一直认定的好妈妈。
“妈妈,你究竟怎么了?”岳旭擎着急了。
“我真难以想像,事情怎么会这样呢?”李丽琴感叹地吐了口气。
“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你记得从前住在台中大甲的朱瀚天叔叔吗?”
“朱叔叔?”目光一闪,岳旭擎点头。“哦!我当然记得,我怎么会忘记呢?虽然事情过了这么多年,可是所谓受人点滴,涌泉以报,我从来不敢忘记他曾经给我们的大恩情。”
那真是李丽琴这一生最坎坷的往事……
“当年我和你爸爸结婚,我才刚怀孕没多久,你爸爸就惨遭横祸,当年岳家在大甲也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地主,你爸爸死了以后,小叔开始看我碍眼,为了得到你爸爸留下的财产,小叔拚命逼我改嫁,只要我离开岳家,所有财产就都全归他。”
“我抵死不从,忍了又忍,后来你出生了,那些日子幸好有公公、婆婆当倚靠,小叔还不敢对我乱来,可是,当公公婆婆相继过世后,小叔心怀不轨,恶行逐渐暴露出来,他不断欺侮我们孤儿寡母,我永远不会忘记,在你三岁那一年的除夕夜,在吃团圆饭时,他逼我签下财产转让书,丧心病狂的把我赶出去……”
“我背着你四处游荡,眼泪流干了、心也碎了,心想走投无路了,只想一死了之。后来走到妈祖庙前,我跪着向神明哭诉我所受尽的委屈,怨恨我的命怎么那么苦……那一晚我窝在庙旁巷子的骑楼下,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李丽琴忆及往事,眼泪扑簌簌地掉,岳旭擎不舍地揽住她的肩头轻拍着,傅汉宇也提供了手帕。
‘夜深了,我看见一对年轻的夫妇正赶着庙门关闭之前来上香拜拜,也许是神明显灵,他们得知我的遭遇后,好心的带我和你回家,从此收留了我们。原来他们正是大甲赫赫有名的朱家,朱瀚天和他的妻子都是古道热肠的大善人,常常帮助穷人。’
“待在朱家的那一段岁月里,我领悟必须要自立自强,不能一辈子赖在朱家,毕竟人是救急不救穷,更不能白吃白喝,我开始学裁缝赚取微薄的工资,也学习如何记帐,偷空学习朱家如何经营事业,四年后,你要念小学了,为了让你接受良好的教育,我带着你离开朱家到台北,用那些年存下的一点钱,顶下一家杂货店,独立抚养你长大……”想到这些年所受的苦,说到此,李丽琴已经泣不成声。
“妈,不要再说了,我们已经证明了,不倚靠上一代的财富,我们一样活得很好!我靠我自己让你住进豪宅,让你享受了荣华富贵,哼!恶有恶报,我知道岳家早垮了,出了我那败家的叔叔,二房早已经把岳家祖先留下的钱败光光了!可是相对我们大房这边呢?虽然爸爸早死,可是我们不是越来越旺吗?”岳旭擎安慰母亲,骄傲不已地说。
“这世间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吗?果真如此,为什么后来朱家会垮呢?”李丽琴不解的问儿子。
“朱家垮了?”岳旭擎眯起眼。
“说来话长,当年我到台北后,就再也没回去过大甲,我发誓除非等你光宗耀祖、扬眉吐气……”这就是李丽琴费尽半生所争的一口气。“从此以后,我忙着养家活口,供你念书,就和朱瀚天失去了连络,但是他们对我比山高、比水还深的恩情,我这辈子可是没齿难忘。好不容易,你终于有了成就,我也放下一颗心,明白我知恩图报的日子到了,隔了二十几年,我带着感激的心回到大甲,谁知朱家古厝早已成废墟。”她真是伤心欲绝。
“朱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岳旭擎完全不知道这些事。
“后来在我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朱家在三年前投资房地产不当,背负庞大的债务,朱瀚天和妻子受不了刺激相继过世,只留下一名女儿叫朱贝儿。”李丽琴一五一十道。
“朱家有后代啊?”
李丽琴用力点头。“我带着你住在朱家的那几年,朱太太迟迟没有传出喜讯,不过他们始终没有放弃求子的愿望,后来应该是善心感动了天,终于生下了一名女孩。”
“我想也是。”岳旭擎念头一转。“那他的女儿呢?”
“真是不幸!”说到此处,李丽琴又老泪纵横。“家破人亡的朱家,据说连唯一的女儿都被卖入火坑还债……真是可怜,听说那时朱贝儿才念国中,只有十五岁而已。”
“什么?”岳旭擎和身旁的傅汉宇听得义愤填膺。
“我知道这件事后,无计可施,只好拜托协寻中心帮我寻找朱贝儿的下落,今天,协寻中心的人打电话告诉我,说警方破获人蛇集团,他们找到了一名女孩名叫朱贝儿,要跟我确认她是不是就是我要找的朱贝儿,透过他们的帮忙,早上我才刚刚和朱贝儿连络上了……”李丽琴终于破涕为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