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还不至于。”张庭江漫不经心地说道,还不时分神向四周男士回以一笑。她不愿意看到黎雪儿腻在雷之远身旁的模样。
雷之远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两年没见,张庭江什么时候学会这种狐媚招数?好险他一直迟迟无法联络上居无定所的雷毅,否则让雷毅看到梦中情人竟然像个烟花女子般地乱送秋波,他会多么地失望?
黎雪儿的脸色同样也不太好看。雷之远的情绪明显地受到张庭江的牵引,他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张庭江的身上,在雷之远的眼里根本没有自己的存在。黎雪儿的心又痛又恨。
“之远,我有些不舒服,我们先回家好不好?”黎雪儿一张媚脸紧锁眉头,看起来似乎真的很不舒服。
但张庭江却轻易地看穿她可怜兮兮的表情背后的虚假。张庭江突然觉得有些累,她不想再陪黎雪儿玩下去了,于是不待雷之远表示,她便先开口说道:“黎小姐看起来的确很不舒服,那我就先告退,不打扰雷先生照顾她的时间了。”
张庭江打起精神,强迫自己露出最得体的笑容为这场无聊的游戏画下一个完美的句点。
望着张庭江翩然离去的背影,雷之远心中五味杂陈。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地要离开吗?
难道和自己多说一两句话都让她那难以忍受吗?
“之远,这位张小姐和每个人都有说有笑的,怎么对你就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对于黎雪儿的问题,雷之远紧抿双唇不予回答。
黎雪儿更加气闷,她决定追根究柢。
“听说你为她开了不少先例,不过看来她并不领情。没想到我们魅力无边的雷大少也有搞不定女人的时候。”
“别开玩笑了,她根本不是我喜欢的那一型。”雷之远连忙否认,这不单是为了掩饰他被她说中的难堪,更是为了避免造成雷毅的误会,雷毅和黎雪儿一向有交情,他不希望雷毅经由她的口中知道这些事。
“是吗?”黎雪儿精神一振,紧锁的眉头立即舒展。雷之远毫不犹豫的否认让她十分意外,他不是口是心非的人,难道真的是自己想太多了?
“可是,你对她的确满特别的呀!”黎雪儿的指责听起来比较像是在撒娇。
“那都是为了雷毅。”雷之远一时嘴快月兑口而出,想要煞车已经来不及了。
“雷毅?为什么?”黎雪儿好奇地睁大双眼。
算了,这或许是天意吧!雷之远在心底叹道。
懊是雷毅的他想藏也藏不住,既然如此,不如就告诉黎雪儿,让自己彻底了断对张庭江的渴望。
第六章
可能是因为忙碌过头,也可能是因为明天就要起程回到台湾,在结束MBM的庆祝酒会回到下榻饭店后,张庭江的精神反而变得更为亢奋,她翻来覆去始终无法入睡。
睡不着的她决定一个人到饭店顶楼的露天酒吧喝杯酒。她爬起来换上白色无袖洋装,外面披了件粉紫色的薄外套,站在镜子前,用手整理一下头发;虽然睡眠不足,但气色看起来依旧白里透红,于是她放下唇笔,决定就让自己素着一张干净的脸出去。
为了让客人清晰地看到旧金山美丽的星空,这间名为“昼夜一线间”的酒吧灯光打得十分昏暗,张庭江在侍应生的带领下,选了一个面对海湾的位子坐下。
自从来到旧金山,她就一直穿梭在人群中,现在她只想一个人静静地沉甸心情,不被任何人打扰。
缀满灯光的海湾大桥在蓝黑的夜空中,就像一条璀璨的钻炼,光亮耀眼、夺人心魄。
“美丽的女人最好不要独自一个人来到酒吧,尤其是像你这样拥有一头乌黑秀发的东方女人。”
雷之远低沉的声音缓缓地在张庭江的背后响起,张庭江霎时震住了。
张庭江一回头,看到一身黑衣的雷之远正坐在自己的身后。他突出的五官在桌上蜡烛微弱光芒的映照下,比平常更俊帅了几分,让张庭江的心脏当下就漏跳了好几拍。
虽然在两个小时前,他才下定决心要彻底对张庭江死心,要把她原封不动地送到雷毅面前。但如今张庭江出现在酒吧,一看见她清瘦的身影,一看见她孤单的眼眸,他好不容易才筑起的防备又瓦解了。
雷之远起身换到张庭江这一桌坐下。自从她来到美国之后,他们之间总是隔着一层又一层的人群,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单独面对面还是头一遭。
在异国夜风的吹拂下,往事历历在目,酒吧的音乐、鼎沸的人声都消失了,无形挡在两人之间的黎雪儿也消失了,偌大的天台只剩下彼此无言的心跳声和若有似无的不安骚动着。
不知道为什么,有股仿佛是积郁已久的委屈,慢慢地自张庭江心底蔓延开来,这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
这两年来,她的心情一直是反覆又矛盾的。
她不知道自己疯狂的工作,是想藉着不断的忙碌来麻痹雷之远在她唇上留下印记的那一份悸动,还是想藉着出色的表现使席克文向雷之远汇报公司的状况时一定得提到她?让远在美国的雷之远时时刻刻都必须记住台湾还有她的存在。
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雷之远的影像却一天比一天的清晰。
张庭江原本不确定这种的牵挂是爱还是单纯的吸引,直到酒会上看到黎雪儿挽着雷之远亲匿说笑的那一刹那,她才发现雷之远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有多重。
“两年不见,你变了很多。自信、优雅、从容不迫,你已经完全具备了优秀公关的特质。”雷之远首先打破沉默。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也全是因为你教得好。”张庭江勇敢直视雷之远的目光。
正因为发现自己的脆弱,她更要用冷漠来武装自己。
“或许我不该把你教得那么好。”雷之远想起方才在酒会时,张庭江和其他男人谈笑风生的情景,心里就难受。
“你说什么?”张庭江没听懂。
“没什么,我只是在想公司有你和席克文,我的存在与否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
张庭江鼻子一酸,眼眶微微湿了。他的意思是他还会继续一直待在美国吗?
即使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个黎雪儿,即使黎雪儿说了一大串莫名其妙的话,但张庭江从雷之远注视她的目光中,她似乎看到了某些隐藏不住的思念。于是她大胆地以为,雷之远这次和她见面后,可能会有想要回台湾的念头。原来一切都是她自己多想了,张庭江为自己的念头羞愧不已。
她凭什么认为雷之远会和她有一样的心情?她凭什么认为雷之远会因为她而做任何决定?她凭什么认为那一吻的意义对雷之远和她来说一样重要?
“你的话也变少了,不像以前我说一句话。你就准备了七句话来对付我。”雷之远开着玩笑说。
“对你来说,这个转变是好还是不好呢?”张庭江忍不住问道。
然而话一出口她马上就后悔了,因为她意识到说这句话的自己看起来太过无助,就像个独守空闰的怨妇。
雷之远一震,他察觉了张庭江的异样,以前那个骄傲的小狮子为什么现在却显得奄奄一息?
“发生了什么事?你愿意说出来让我帮你吗?”雷之远再也无法克制自己对张庭江的关心。
席克文说的没错,驻进心里就是驻进心里了。即使他离开台湾飞来美国,他心里的张庭江依旧如影随形、晨昏相伴,他的逃避根本就是徒劳无功。
他迟迟不回台湾,是因为没有把握在每天和张庭江共处一室的情况下能够做到不妄想、不妄动。他怕终有一天他会克制不了自己对她强烈的,狠狠地将张庭江拥入怀中、死命地亲吻,就像他梦中常常出现的情节与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