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叔写东西时就是这副德行,见怪不怪啦!”秋若水习以为常地笑道:“你要是进去过他房间,那才真是蔚为奇观呢!有一次我去他那间『垃圾屋』找书,碰到一只胖老鼠抱著半个苹果从天花板上掉下来,摔得半死不活。我吓了一大跳,不小心撞到了书架,差点没被掉下来的一堆书砸死咧!”
“这么邋遢,难怪都三十好几了还没女人肯嫁他!”夏露竹想像著画面,好笑之余又觉得有些恶心。“待会儿餐桌上还得和他碰面,想了就有些倒胃口。”
“这你放心,他今晚社区大学有课,大概不会回家吃饭。”
“他不出席啊──”夏露竹一愣,冷著脸说:“这呆子还没找到正式教职?亏他还是京都大学的史学博士,居然还窝在社区大学里混饭吃?”
“时运不济喽!我小叔也不大会做人。”秋若水看了她一眼,笑道:“反正我小叔乐天得很,从来不会去烦恼这些出路问题,你就用不著替他担心了。”
“笑话!我担心他什么?”夏露竹板起脸来,瞪了她一眼。
“是是是,不担心、不担心。”秋若水随口敷衍两句,脸上却是似笑非笑。“其实在社区大学教书也没什么不好,三教九流的朋友就多了不少呢!我下一个工作还是小叔帮忙介绍的。”
“那呆子自己都自身难保了,还能介绍什么好工作给你?”夏露竹有些不信。
“也谈不上介绍啦!不过要是没有小叔的推荐信,史景谦只怕也不会请我去当他三个小孩的家庭老师了。”
“史景谦?这名字怎么好像听过?”
“『摘星连锁饭店集团』的老板,近几年迅速窜起的企业家,名字前两天才刚上报,你当然听说过了。”
“难怪我总觉得有些印象。”夏露竹这才想起,两天前的某份报纸曾做过史景谦的专访。不过整篇报导看下来,此人身世如谜、经历不明,甚至连张他的照片都没刊登出来,标准的雾里看花,十足十的马屁文章。
“这就奇了,那呆子怎么会和史景谦这种人有交情?你又怎么会变成他小孩的家庭老师了?”
“小叔和史景谦倒也没多大交情,只不过是有次他在『台湾史学会』做专题报告时,这人也在场,两人有过一面之缘罢了。至於我嘛──”秋若水说到这,目光有些闪烁,笑嘻嘻地说:“哈!纯属机缘巧合、瞎猫碰上死耗子啦!”
“喔?这话怎么说?”
“史景谦想找个老师帮他教教小孩,而我帮你代了快一个月的课,也算半个老师了;两下凑合,再加上小叔的推荐信,这份工作也就这么说成了。”秋若水耸了耸肩,回答得有些避重就轻。
“原来如此。”夏露竹笑了笑,不再开口。同窗七年,秋若水的心思脾气她比谁都明白,她既然不肯详说,自己也不好再问下去了。
秋若水也是一笑,起身说:“走吧!时间差不多了,刚好赶得及回家吃饺子。”
秋若水永远忘不了第一次见到史景谦的情景!
从踏进“台北摘星饭店”开始,她心中就不住嘀咕:究竟是怎样的男人,才会将自己的“家”摆在饭店顶楼?
饭店楼高二十层,有一部专属电梯直达顶楼。秋若水一步出电梯,映入眼廉的就是一整片教人透不过气的黑──墙是黑的,天花板是黑的,连走道上铺的地毯也是黑的,除此之外一无所有。
走道两侧不见盆栽雕刻,墙面上也没有任何绘画壁饰,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阴沈、黑暗、败德,甚至带著些许死亡的气味……
“史先生就在走道尽头的房间里面,你直接敲门进去就行了。”服务生待在电梯里头,彬彬有礼地开口。
“你不跟我进去?”面对这么诡异的地方,秋若水胆子虽大,却也难免踌躇。
“没有史先生的允许,没有入敢踏进这个地方一步。”服务生摇了摇头,按下关门键,电梯门迅速关上。
秋若水一愣,呆呆地看了电梯门好一阵子,喃喃自语:“见了鬼不成?我还有一堆问题没问,这人居然就这么走了?”
走廊两侧并排有十多个房间,房门全都紧紧关上,无法得知里头是否有人住宿。
秋若水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沿著走道前进,在尽头处的那扇门前停下脚步。门也是黑的,却有片枫叶状的金属饰物镶嵌其中,颜色鲜红似血,凄艳可怖!
她看著门上那片枫红,不知怎地,心中忽然泛起一股寒意。许久许久,才终於想起要伸手敲门。
“叩、叩、叩──”单调的声音回荡在长廊之间,门内却没有任何反应。
秋若水刚要伸手再敲,门却突然无声无息地打开。
她吓得倒退一步,吁了一口气,大著胆子往门内一瞧,这才发现房里的色调和屋外一般,也是一整片的漆黑,不过和走廊不同的是,房里多了样东西──酒!数也数不清的酒!
伏特加、白兰地、威士忌、五粮液、大吟酿……清一色都是烈酒,分置在好几个酒柜之中;然而房里除此之外,却也别无他物。
酒量稍差的人,看见这么多的酒,只怕也要醉他个三天三夜了。
秋若水暗暗咋舌,还没来得及细看,就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喘息申吟从一架酒柜后头传出,声声销魂蚀骨。
稍微有些经验的人,都应该明白这声音是因何而发、为何而发;可惜秋若水偏偏没什么经验,好奇地循著声音绕过酒柜,然后,她整个人就呆住了……
酒柜后头居然还有一个房间!房间里头摆著一张床,床上,一个绝艳女子正跨坐在一个男人身上大动,衣衫尽褪、发丝凌乱,粉腮带赤、香汗淋漓,乳波臀浪间伴著娇喘呢喃,说不尽春光无限。
不过,男人的眼睛却正看著她,眸光深如幽潭,危险而神秘,还带著些许嘲弄之意。
“秋若水?”声音低沈而平稳,然而夹杂在女子的申吟声中,却显得说不出的诡异。
秋若水僵著身子点了点头,她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你是哑巴?”男人只手握住女子颤动的椒乳,轻柔,语调却仍是无心无情,波浪不兴。
“你、你才是哑巴咧!”秋若水好不容易挤出几个字,满脸胀得通红。“你、你是变态啊!居然当著别人的面前上演活?!”
“这是我的房间,这是我的女人,男女交媾欢合,干卿底事?”男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淡淡的语气中却有丝冷诮讥嘲。“你要是看不顺眼,可以将眼睛闭上;你要是还看不过瘾,衣服裤子月兑了,我也不介意让你掺上一脚……”
“下流!”秋若水连耳根子都红了,慌慌张张地闭上眼睛。她刚才的确是盯著这男人看,不过却不是贪看他雄健伟岸、近乎完美的体魄,而是这男人赤果果的胸膛上,居然有著密密麻麻的刀疤伤口。“你就是史景谦了?”
“嗯,也就是请你来当我小孩家庭老师的人。”史景谦淡漠的声音传进她耳中。“一对双胞胎,还有一个女孩,分别是九岁和十岁;至於薪水方面,你可以选择一个月五万,也可以选择一个月五十万。”
秋若水一愣。“工作性质有什么不同吗?为什么薪水差那么多?”
“一个月五十万的工作,你除了当小孩子的家庭老师,也得当我的『私人老师』;我什么时候要,你就得月兑光了衣服在床上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