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沁不禁愣住了。
“还有,你提到石砳做什么?”
边沁苦笑道:“我想破了头,也不知道该跟她聊些什么……”
“你真笨,想不到就不要说啊!你难道没听过:‘此时无声胜有声’吗?”
边沁又愣住了。
柳依人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叹道:“我真服了你,你居然还在一个大姑娘面前说什么‘夜御数女、极好’?难道你真是白痴不成?”
边沁看着方才小雪离去的方向,沉默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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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上柳梢头,幽人尚未眠。
南飘雪此刻斜倚秋千架,心情有些烦躁,却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愁些什么、烦些什么。
一条人影悄无声息来到她身后,掩嘴轻笑,“该烦恼的人应当是墙外多情的呆头鹅,怎么会是你这墙里爱荡秋千的俏佳人?”
南飘雪吓了一跳,回过头来,见是柳依人,一脸失望。“是柳姐姐啊?”
“怎么?以为我是呆头鹅?”柳依人脸上似笑非笑,在她身旁坐下。
“呆、呆头鹅是谁?”南飘雪也不笨,脸上微红、装起傻来。
“你要是不知道,你的脸为什么红得像树上的红梅?”柳衣人轻轻摆动双脚,悠悠地说。
南飘雪无限娇羞地说:“我心里有他有什么用?他心里根本没有我……”
柳依人微微一笑,“边兄弟总说你豪爽开朗、潇洒不羁,有魏晋风度,果然没错,你当真比男子汉还大方。”
南飘雪讷讷地说:“你是不是认为我很不要脸,居然自己承认喜欢一个男子?”
柳依人摇摇头,正色道:“敢爱敢恨,才是巾帼本色。柳姐姐最受不了的,就是那种刻意装模作样的千金大小姐!”
南飘雪看着她,眼中忽然露出奇怪的目光,幽幽地说:“那柳姐姐呢?你为什么不敢对边大哥说……”
“我们只是好朋友,不涉男女私情。”柳依人打断她的话。
“是吗?”
柳依人勉强一笑,“我和他相识已有十年,始终拿他当兄弟看待。”
“那边大哥呢?
“他是英雄侠士,心中根本不存男女私情。”柳依人凄然一笑,幽幽地说:“直到遇见了你。”
“我?”南飘雪又羞又喜,又有些不相信。“他、他从没说过喜欢我……”
“一个男人若是常把‘情啊!爱啊!’挂在口边,他肯定不是真心待那位姑娘。”柳依人脸上忽然露出讥讽的表情,淡淡地说:“来我们这里寻欢的爷们,哪个人不是开口闭口就喊‘心肝宝贝’,难道你会认为他们是真心的?”
南飘雪似懂非懂,愣愣地摇头。
柳依人目光忽然变得温暖而遥远,轻声说:“我第一次见到边沁,他还不过是个十多岁的少年,浑身脏兮兮的,身上衣服也破破烂烂的,但是,他的眼睛又明亮又清澈,而且总是带着一丝既骄傲又冷淡的神情。”
“那年,他流浪到我们村子里,饿倒在我家门口,我见他可怜,便拿了一碗饭给他。他当时只是默默接过饭吃了起来,一吃完,也不说声谢谢,人就走了……”
南飘雪咕哝一声:“边大哥真没礼貌。”
“大丈夫报恩,本来就不在这些言语俗套。”柳依人淡淡一笑,“我不过给他一碗饭,他却报以百倍恩义,若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韩信一饭千金,却不知边大哥又是如何?”
“我的一碗饭,竟险些要了他的命。”
“为什么?”
柳依人涩然一笑,脸上满是寂寞萧索,“我住的村子叫三家村,民风相当保守古板。那年,我爹替我答应了一门亲事,把我许给村长的儿子,可是我心里却喜欢另一个人。
我对他一片痴心,心给他了,人也给他了,他也答应我,要带着我远走天涯。可是,我的私情却被村人发现了,村人骂我是婬妇、是妓女,小孩子用石头丢我,村长更是把我绑起来,想要把我活活烧死……”
“活活烧死?”南飘雪大惊失色。
“他们对付荡妇婬娃,用的都是这种法子。”柳依人凄然一笑,痴痴地说:“但奇怪的是,我居然一点都不怕!因为我的情人曾对我说过,‘生要同欢,死要同穴!’。当时村长还说,只要我肯说出情人是谁,他们便饶了我一命。
可是我一点都不在乎,我相信他会自己站出来,陪着我一同化为灰烬。后来火愈烧愈旺、烟愈来愈多,他却始终躲在人群中发抖,用着无助的眼神看着我。当时我的心也碎了、泪也干了……”
“这混球!他究竟是不是男人?”南飘雪气得全身发抖。
“我被烟熏得昏昏沉沉,模糊间,有人站了出来……”
“哼!他总算还有些良心。”
“不是他,是边沁!”
“边大哥?”南飘雪一愣。
“边兄弟站了出来,说他就是我的情人。”柳依人眼泪已流了下来,眼中不知是痴是怨,“村长虽然放了我,却把边兄弟打个半死,还准备放火把他烧死。你说,有谁会为了一碗饭的恩情,做这种傻事?”
南飘雪说不出话来,眼泪也扑簌簌地流了下来。
“我被赶出三家村,心灰意冷之余,甘心沦落风尘。”柳依人笑得令人心碎,“边兄弟侥幸未死,我对他心中满是感激,只希望有朝一日能报答他,但他却只肯告诉我他叫小狈子,人就悄悄走了……”
“小狈子?你说他叫小狈子?”南飘雪眼睛亮了起来。
“边兄弟少年时无名无姓,只有小狈子这个小名。边沁这个名字还是后来加入丐帮时,萧长老帮他起的。”
南飘雪急声问道:“那他脸上那道伤疤,你知道是怎么来的吗?”
“我在杭州再见到他时,也曾问过他这件事。”柳依人见她神色兴奋中难掩紧张,微觉奇怪。“他说脸上那道伤疤,是被一个叫杨天霸的人用鞭子抽伤的。”
“真的是他!真的是他!”南飘雪右手紧紧握住币在颈间的那几枚铜钱,喃喃自语。“难怪我和他相识不过数日,却总觉得好像已经认识好几年了……”
“小雪,你怎么了?你在说些什么?”
南飘雪回过神来,笑靥似春花绽放,“边大哥也是我的老朋友,我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见过他了。”
柳依人先是一愣,继而想起一事,神情也由疑惑渐渐转为明白,掩嘴轻笑。“是了,你一定就是边兄弟这些年来时时挂念着的那位小泵娘!”
南飘雪脸一红,腼腆地问:“他、他时时挂念着我?”
“这些年来,我只听他谈起过一位叫‘小雪’的姑娘,”柳依人见她又羞又喜,故意要逗逗她,“不过,说不定还有另外一位姑娘也叫小雪……”
南飘雪急道:“不可能的,他说的姑娘一定是我……”忽见柳依人脸上似笑非笑,登时大窘,低下头去。
柳依人笑道:“有自信的女孩子是最漂亮的。”
南飘雪一脸羞涩,低声说:“我一点自信都没有,边大哥也从没说过喜欢我,而且他和我在一起时,老是说些莫名其妙的话,把人家气得半死。”
“我小时候,隔壁有个小男生老爱拉我辫子,你知道为什么吗?”柳依人忽然问出这一句话。
南飘雪抬起头摇了摇,答道:“我不知道。”
“我以前也不知道为什么,所以讨厌死那个臭男生了。”柳依人想起往事,不禁笑了起来。“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他喜欢我。”
“他喜欢你,为什么还要欺负你?”南飘雪实在搞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