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字号粮行?听起来有点耳熟。金映儿皱着眉,却想不起在哪里听过这词。
“石影那里呢?愿意将三梭布的纺棉技术外传……”
金映儿听见南宫啸天的声音,她脚步一顿,一个转身便溜向另一道花门。
“映儿。”
她脚步又顿了下。
“过来,我知道你听见了。”南宫啸天声一沈,对着她的背影说道。
金映儿站定脚步,抿紧双唇,忽而下定决心地走到他面前。
“我要出门。”她朗声说道。
“去哪儿?”南宫啸天玉容直逼到她面前,冷香肆无忌惮地霸占她的呼息。
“都好,我不要一个人待在屋内。”她蜜色小脸坚定地望着他。
“我还有事要忙,一会儿就到你屋子里。”他附耳对她说道,大掌环住她身子,指尖在她后背缓缓滑动着。
金映儿的耳根子轰地辣红了起来。他一到她屋里,她哪还有时间说话?这男人在床笫间,从不给她留任何余地的。
“我……闷得喘不过气来,所以要出去走走。”她故意打了个大哈欠。
“你现在身分是南宫夫人,你以为自己能在市街上胡乱走动,不引起歹徒注目吗?还是你想扔下我,拎着包袱云游四海?”南宫啸天脸色一凝,长指陷入她的肩头。
金映儿瞧着他肃凝神色,知道情况不妙,当下泄气地把额头靠向他的肩颈。
这人这么跋扈,一点都不懂得体谅人呢,她怎么可能一辈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呢?
“不然,你陪我出去走走。”她扯着他衣袖,轻声说道。
“我还有公事,而我也不许你走出南宫家大门。”他大致吩咐完洪管事此事后,深眸莫测地望着她,颈边脉搏剧烈地跳动着。
金映儿见路又被堵死,白牙一咬,决定豁出去了。
她要吐实,她不要再扮演温良恭俭妇人了。
她赌他对她不会恩断义绝,也会愿意替她救出她爹的。一夜夫妻百世恩,大伙儿不都是这么说的吗?
至于救出她爹后,他会如何对待她……
她不要想!
“那我在一旁陪你,等你忙完,我有话要告诉你。”她圆澄眸子定定看着他。
南宫啸天望着她那双不顾一切的澄眸,心下一惊。
她以为可以就这么转身离开?莫非这些时日发生的一切,对她而言全不算什么?若非他已扔掉她的迷药,她可能便会用迷药对付他了。
他背心一寒,沈下脸,背过身大步走向寝房。
“你在一旁,我会分心。”他冷冷说道,完全不给她开口机会。
金映儿后退一步,勉强挤出笑容。原来她不敌他的公事,那她还留恋什么呢?
“你进去吧。”金映儿故作不以为意地一挥手。
南宫啸天眼色更冷,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回寝居内。
只是,想起她一个人站在庭园里的孤伶伶身影,他才坐回柳木桌前,便又马上起身。
此时,门外传来呕哑嘈嘈难听笛声,杀鸡割喉似地扰得人没法子做事。
南宫啸天紧抿双唇,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忽略她,只好拉开大门。
“吵到你了吗?”金映儿放下笛子,笑容无辜地说道。
她今天一定要和他当面把事情说清楚……
金映儿盯着他,在脑海烙印下他的如玉面容。
“过来。”南宫啸天朝她伸出手。
她咬了下唇,小鸟儿似地飞近他身边,跃进他怀里。
第5章(2)
南宫啸天拥着她入房,再次让她走入这个除了他,不许任何人进来的地方。
他原是不欲与人分享私人空间,才会让妻子住在相邻寝居而非同住一室。谁知道生命里竟来了这么一个野丫头,闹得他的寝居早就不是独居空间了。
金映儿走进满是他身上金银花、桑菊花、乳香相混的冷调味儿及笔墨芬芳的屋子里,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迥异于南宫庭园里的奇石异水与厅堂的金碧辉煌,他的寝居简朴异常。
虽说里头用的都是上好木材,但入目所及也不过就是一面竹墙,一墙书、一面轩窗,因此她待在里头觉得很自在。
南宫啸天搂着她在靠窗长榻边坐下,长指勾起她的脸庞。
“你在府里不快乐吗?”
她用力点头,眉头揪成八字。
“所以你才会领着一群孩子玩纸鸢?才会当起赤脚大夫,四处拿草药让人喝?还试图要养群斗鸡?”南宫啸天挑眉问道,长指点向她双眉之间。
她噗地笑出声,拉下他的手作势欲咬。“不过是打发时间嘛。你怎么什么事都知道?”
“这府里没有我不知道的事。”
金映儿眨着眼,庆幸她只是顽皮,却没做什么偷鸡模狗的事情,否则现在可能早就被押到官府大板伺候了。
金映儿正襟危坐,却紧紧握住他的手。
“那你晓得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吗?”金映儿大胆地反问道,一颗心提到喉咙处。
南宫啸天握住她的下颚,黑眸直逼到她面前。
“你是谁?”他沈声问道。
她屏住呼吸,却没有避开他的眼。
“无名小卒,金映儿。”
“我还以为你是一个被扔到鬼屋,顺手救过陌生人的骗子。”南宫啸天黑眸似流动星光,定定射入她的眼里。
“你怎么知道?!”金映儿揪住他肩膀,眼珠子差点掉下来。
南宫啸天抚住她耳上珍珠,取下一颗珍珠,摘下耳扣,往她眼前一送。
“这对珍珠是我遇劫那日,才从域外商人手里取得的珍珠极品,其间粉光色泽极为罕见,耳扣后头还请工匠刻了『南宫』两字篆体。”
金映儿低头瞪着耳扣上那两个她看不懂的小字,整个人如遭雷击,嘴巴完全闭不起来。
“……你一看到这对珍珠时就知道我的身分了。”她嘴角抽搐了两下,蓦打了个哆嗦。
“没错。”
“那我装疯卖傻时……”她的身子晃动了一下,仍然不能置信地拚命摇头。
“我看得很开心。”
“可是……可是……你的声音和那天在鬼屋时,完全不一样。”金映儿很少被吓到,但她现下真的觉得自己是个大蠢蛋。
“恶徒喂我喝了哑药,你出现时,我不过刚能勉强开口说话,声音自然与现下不同。”他淡淡一笑,觉得她一反常态的傻劲倒是挺逗的。
“你为何不拆穿我?还故意让我像个丑角似地一路装疯卖傻?”金映儿满脸通红地跳下长榻,她双手叉腰,非得大声吆喝,才有法子宣泄怒气。
南宫啸天倾身向前,环住她纤腰,将她扯回胸前,淡淡说道:“我不过是想留你在身边。”
金映儿望着他那对揪人心的美眸,一时之间什么怒气都给化成了虚无,双手亦不觉环住他颈子,无奈地长叹说道:“可我不能留在这里,我爹还在蔡利那儿。”
她简单把前因后果说了一下,包括蔡利要她下毒一事,还顺便提了提午后的那场梦魇。
“你不必心急,我派人去蔡利那里打探过你爹消息,日子虽然过得不甚好,不过倒是还有吃有睡的。”南宫啸天抚着她脸颊说道。
金映儿一听爹没事,心里大石顿时放下,只是太过震惊的心情,让她的双手仍不住颤抖着。
“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她哑声问道。
“自从我确定你不是公孙姑娘后,媒婆及公孙府里的一举一动便全都在我的掌握之下。那长清县令公孙赏早我一步找到了他妹妹,应当再过不久,便会押着人到我这里来赔罪。”
他的意思是,公孙姑娘再过不久便要回来了吗?金映儿握紧拳头,极力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模样,却连一点笑意都挤不出来。
她一脸不是滋味的表情,让南宫啸天心情极好,但他仍然对她放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