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映儿低头蹙起眉,不明白心脏为何猛跳。
“奴婢为夫人涂上茉莉香油。”秋月让她在梳妆镜前坐下,取出象牙梳栉梳理她的发丝。
金映儿望着铜花镜里一身华服,双眸氤氲、颊生桃花,发丝似云的女子。她瞪大眼,怀疑自己眼花了。
果然人要衣装啊!她从没见过自己这般娇艳姿态。
南宫啸天弹了下指,婢女们送上一壶茶。
“这是老爷请人特别为夫人煮的兰香茶,乳汁一斤加上好茶叶,再添蔗糖,熬煮一日,一滴水也不加,喝来特别香醇。”
金映儿喝了一口,圆眸顿时亮似天上月儿。
“乖不咙咚,这东西怎么这么香浓啊!”只觉得口中尽是香气,久久不能散去。
“夫人说什么?”春花噗地一声笑了出声。
金映儿斜眼瞄向南宫啸天,只见他那对井深眸子竟漾着笑意。
天啊!他真的在对她笑。金映儿别开头,抚着微热耳朵,自顾自地说道:““乖不咙咚”是我女乃娘家乡话,她每回吃到好吃东西时,总要说上这么一句。”
“你女乃娘还在世吗?”南宫啸天看着她那对染了樱花红的耳朵,他自长榻起身走到她身后。
春花、秋月互看一眼,连忙无声地退下。
“她早已仙逝。”金映儿低头长叹一声,因为她根本没有女乃娘。
下一刻,她的脸庞被挑起,迎上南宫啸天让人惊艳的美貌。
他的指尖拂过她小巧下颚,她感觉耳朵灼热,脸庞却变得苍白无比。
“要……要……开始洞房花烛夜了吗?”她的迷香还没摆放就绪,难不成真要束手就缚、任他摆布吗?
她很快瞄了一眼绿包袱,想着该如何走到那儿。
南宫啸天黑眸瞅着她,忽而低头——
吻住她的唇。
金映儿睁大双眼,与他对峙。
他身上的冷香味道随着两人的亲近而占领她的呼吸,她四肢无力,不得已只能勾住他的颈子,好支撑无力身子。
“啊!”她被南宫啸天打横抱起,走向铺着大红刺绣的床榻。
金映儿头才一碰到玉石枕,全身便不自觉地摆出防备姿态。也许她可以先踢倒他、再给他两拳打昏他……
南宫啸天倾身而下,双唇贴在她一对珍珠珥饰间,淡淡说道:“早早歇息。”
金映儿顾不得自己嘴巴合不拢模样铁定又呆又蠢,月兑口说道:“你……不是……我们……没有……”
“娘子如此迫不及待想要圆房?”
金映儿感觉到她的心跳撞击着他手掌,让她心跳更剧。
她皱眉瞪他,贝齿紧咬着唇,在心里把他的手砍成一百零八段。
她日后如果不趁着迷昏他时,折了他的手,她就跟着他姓南宫!
“娘子怎么一脸凶神恶煞?”南宫啸天长指揉过她紧蹙眉心。
“奴家一切以夫君为主。”呸,她明天就下迷药迷死他。
金映儿努力摆出被自己夫君轻薄的开心姿态,无奈嘴角太僵硬,连假笑都抬不起来。
“夫人如此通情达理,即便是我日日宿于他房,你应当也无妨,对吗?”
“那是自然。”她求之不得哩。
“那便如夫人所愿。”
南宫啸天指尖滑过她的樱唇,在听见她的磨牙声后,他大笑着走出房间。
金映儿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这人简直莫名其妙。不和她洞房花烛夜,却是什么都做足了,难不成是来验货吗?
不管了,总之她今晚逃过一劫了。
快步走到包袱边,原本是想将迷药藏在身上,可想到南宫啸天方才肆无忌惮地胡乱碰触,她暂时打消了这个主意,暂且将迷药塞在床榻一处隐密角落。
至于蔡利给的那包毒药,她将它塞在包袱最下方。
她应该要不了几天就能从这里溜出去救她爹了,干么闹出人命?
当下之计,便是好好了解一下环境,万一苗头不对,她才有法子逃之夭夭。
金映儿将长发扎起高束于肩后,吹熄屋内数十盏烛火。在确定没人会来干扰之后,她偷偷溜出房间,趁着四下无人时,撩起裙摆爬上一棵大树。
接着,她像只灵巧小猴地从树端溜上屋顶,居高临下地一望——
乖不咙咚,她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大的府邸!连绵不绝的廊庑,简直像是皇帝的三宫六院。
夸张的是,府邸里头竟然还有个可以划船的水池,难怪公孙县令不敢得罪南宫啸天。
瞧瞧庭院间那些亮晃晃的巨炬灯台,她敢说皇宫也不过就是这般气势吧,一夜也不知道要用上几斛油呢!
她踮着脚尖,沿着屋顶而行,时而俯身趴在上头,细听了一些府内仆役们的秘密。
远远传来敲更的声音,她打了个哈欠。这一天黎明即起,还真是累了。
她溜回房里,整个人倒回榻间,只觉得枕头松软,被褥软香,眼才一闭,便睡了个人事不醒。
沉睡的她完全没发现,南宫啸天曾经走回她床边,取起她的包袱,仔细地检视一番,并将里头药粉分别都取了些出来后,才又放了回去。
之后,南宫啸天站在床边,仔细地瞧了她好一会儿,才又转身离开。
第3章(1)
金映儿这一觉睡得酣甜,醒来时就连嘴角都不自觉地上扬。她伸了个懒腰,满足地睁开眼。
“夫人醒了。”春花及秋月正站在床榻边,微笑地望着她。
金映儿怔怔看着她们,半天时间还回不过神来,以为自己在作梦。
“夫人奔波数日,累坏了吧?厨子已经替你准备了早膳。”春花端过一杯温水,笑嘻嘻地说道。“夫人喝点蜂蜜水润喉。”
“夫人请醒眼。”秋月递过一只温巾。
金映儿慢慢醒来,眼见推辞不了,干脆把自己当成皇后娘娘,由着两人伺候。
“现在是什么时辰?”金映儿问道。
“巳时过了一刻。”
“都快午时了,怎么没叫我呢?”她以后进棺材后,能睡的时间可长了,她才不想睡这么久!
“老爷吩咐不许吵醒夫人。”
金映儿一跃起身,春花秋月甚至还没看清楚她是怎么下床的,就看到她走到梳妆镜前,很快地盥洗完毕。
“过来帮我梳妆吧,今天不是要拜见高堂之类……”金映儿小手胡乱一挥。
“老爷双亲已逝,亦无手足。夫人忘了吗?”秋月问道,马上走到她后方为她盘起发髻。
“我没忘,只是以为至少会有些亲戚之类的人来拜访。”
“老爷向来不爱与人攀亲引戚。”秋月一本正经地说道。
金映儿一扬眉,突然想起鬼屋地窖里的那个男人。这两个男人同样有钱,也同样孤孑一身,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
“那么老爷不在时,家中诸事由谁处理?”金映儿好奇地问道。
“大事仍是得请示老爷,其余小事,洪管事会处理。”秋月俐落地在金映儿发间插入一支翠玉发簪。
金映儿瞪着镜中自己,一身刺绣华服、云鬓花颜生姿、金翡步摇娇艳,除了那对小巧耳朵之外,她怎么看都不认得梳妆镜里的女人。
“如果老爷在很远的地方呢?”金映儿决定别开眼,好让自己自在一些。
“飞鸽传书、快马传讯,总是几日内便能到达。”南宫啸天走进屋内,目光直接对上金映儿。
“老爷。”婢女们马上站好。
金映儿一见她们紧张模样,也立刻扮演起贤妻角色,嫋嫋一福身。
“拜见夫君。”
南宫啸天走到她面前,玉眸不见喜怒地定定望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