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吃避孕药,打掉骨肉,那是她们的问题,你在这边内疚个什么鬼!”齐威不客气地说道。
“但是,还是我开车带她们上诊所,帮她们打电话预约……”耿毅又想喝酒,这回章蓉蓉帮他倒了小半杯。
“这事如果你不做,还是会有其它人做。”
雹毅没听见齐威的话,他灌下酒,眉头因为回忆而锁得死紧,颈间青筋也随之暴突而起。
“有一次,那个二十岁的小老婆吃了堕胎药,在上厕所时,突然……”他蓦打了个冷颤,身子愈缩愈紧,终至弓蜷起身。“药效发作……她浑身都是血地躺在地上,叫我去帮忙处理,我一直没法子忘记那种两条生命流失的感觉……”
齐威凛着眉,一手置于大哥冰凉的肩上。
“那一幕,我始终没忘记过,所以,日后才会比别人花了更多心思在学习上。因为唯有让自己有用,我才能月兑离那样的接送生涯。”耿毅一侧身,将脸贴在墙面上,试图寻求着一丝冰凉来替他灼热的体温降温。
“大哥,你别苛责自己……”章蓉蓉的耳语被耿毅的叨叨絮念给打断。
“没遇到心蕾前,我没想过结婚生子这回事,可她要怀孕啊,而我这个什么都
不怕的人居然开始恐惧起所谓的报应……报应到我身上没关系啊,万一孩子不好,还是她的身体不好呢?”
“大哥,你既相信报应,那么也该相信『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真心忏悔之后,便该好好过日子,不要再悔恨过去了。”章蓉蓉握住大哥的手,真诚地说道。
“真的吗?”耿毅长眸对上她的,着急地问道。
章蓉蓉认真地点头。
“为什么你可以告诉我们这些,却没法子告诉白心蕾?”齐威问道。
“如同她在意我,所以想在我面前有最好的表现,我也一样,我不能没有她,如果她用厌恶眼神看我的话……”
“你这个大笨蛋!”
白心蕾一声娇喝,双手擦腰地闪身走入门内。
“你……你怎么来了?”耿毅瞪大眼,怀疑自己醉得太厉害,看到了幻影。
章蓉蓉怯怯地举手发言。“大哥,是我打的电话。”
雹毅一看是蓉蓉打的电话,当然不会跟她计较,何况他的目光现在全都胶着在白心蕾身上。
“你……你都听见了吗?”他勉强自己挤出声音,等待着他的报应来到。
“全听见了。”白心蕾往屋里所有的人瞥去一眼,开始发号施令。“这里要清场,麻烦诸位自行移动脚步。”
齐威一挑眉,拉着妹妹的手离场。
白心蕾大步走到耿毅面前,一弯身坐到地板上。
“笨蛋,如果我知道你在乎的是这种事,我只会更爱你。”她捧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懂吗?”
“你不觉得我很恶心?”他一定是喝醉了。
“你记挂着这些事这么久,代表你心太好,没有杀人、放手做坏事的本钱,我开心都来不及了,怎么会觉得你恶心?”她轻敲他脑袋,对于这人的聪明才智,竟然想不透这点,感到严重怀疑。
“就算我内疚也不能改变既成的事实,我没办法忘记那些小生命……”
“你给我听好!”白心蕾玉指点上他的眉间,用力戳了两下给他提神醒脑。
“既然不能改变,你内疚一辈子也不会改变!我这人天生很有福报,也不会被你给拖累的,你安一百个心吧!”
雹毅眼神涣散地望着她自信的脸孔,他牢握着她的手,喃喃地追问道:“真的吗?真的……”
“真的!”她斩钉截铁地说道,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你现在是想一辈子都处在内疚情绪里,还是要我明天带你去消灾解业?”
“要怎么做?”他双眼发亮,激动地握住她的手臂。
“你只要把提款卡带好,其它的事我们明天再谈。”她拍拍他肩膀,安抚着他。
“你告诉我要怎么做。”他迫不及待地把她拉近身前,酒气整个冲入她的呼吸间。
她一手捏住鼻子,一手挡住他的嘴。
“臭死了,我不要跟醉鬼说话,你现在给我躺好睡觉。不然,我明天就不带你去,听到了吗?”她钻眸闪亮,极有魄力地瞪着他。
雹毅连忙点头,乖乖地躺在她的腿上,拉着她的手,像个小孩一样,专注地对她说道:“晚安。”
他闭上眼,在她指尖轻抚着发丝之时,他的呼吸很快地变缓了下来。
“傻瓜……”白心蕾望着他刀削一般的薄利五官,一颗心仍然紧揪着。
这个男人真的有大问题!以前刀里来火里去,也没听他后悔多砍了别人两刀,偏偏对于孩子的事,就这么放不下。
说穿了,不就是因为他在乎她,不想她伤心吗?
“傻瓜……”
白心蕾再啐了他一声后,拉过毯子将他牢牢盖住,而她弯,用母亲拥抱孩子的姿态将他牢牢地抱在怀里,终夜都没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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雹毅一早是被头痛给扰醒的。脑袋里的疼痛以抽搐方式拚命扯动他的痛觉神经,就连肩颈都呈现一种快要中风的僵硬状态。
他抱着快裂开的头,在地上伸展酸痛的身躯。
一侧过身,便看见她——
白心蕾蜷在地板角落,眉头皱得很紧,小脸拧成一团,显然睡得很不好。
所以,他昨晚不是在作梦。她对于他的一切过往,采取了完全谅解的态度,而且还说要带他去消灾解业。
雹毅不顾搐动到像要抽筋的双鬓,费力抬高她的身子,让她枕着他的大腿后,再拿过身上的毛毯覆住她。
“我抱你回家睡觉。”他低头说道。
白心蕾困难地睁开眼睛,拨开脸上发丝,看着他满眼血丝、一脸青白、下颚长满青色胡髭、乌发凌乱得像是刚从监狱里逃出来的样子,马上就清醒了。
“你很丑。”她说。
雹毅笑出声来,却马上痛得诅咒了一声。
“你也没比我好到哪里去。”他惨白着脸色说道。
白心蕾抬起腰酸背痛的身躯,这才想起自己昨天接到章蓉蓉的电话后,头发没吹、保养品没搽,就连衣服都是随便抓了件运动服往身上套。
她尽可能地想用手指梳理头发,无奈发丝又细又乱,已经纠结成鸟窝,害她只好鸵鸟地蒙住脸。
她毁了,他这辈子铁定都会记得她现在这副丑不啦叽的样子。
雹毅拉下她的手,定定地望着她的眼。
“我从没看过你这么乱又这么美的模样。”他说。
她的一颗心顿时融化,整个人偎到他的胸前,直接把他扑倒在地上。
雹毅申吟了一声,因为有一颗原子弹在脑子里爆炸开来,痛得他好想吐。
“可怜的家伙。”白心蕾坐起身,在他太阳穴上揉压着。“快点去刷牙洗脸冲个澡,我帮你准备果汁解酒,然后再带你去进行心灵SPA。”
“你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吗?”他闭上眼,满足地长喟一声。
“不是。”
“去找征信社?还是去找大哥及那些女人?”他睁开眼看她。
“不是。”
“那我们要去哪里?”他怀疑地望着她。
“去了你就知道了。”白心蕾双手擦腰,得意洋洋地说道。
“你真的不介意我曾经助纣为虐?”
“厚,怎么还在这一题。你老说我生气时,就会忍不住碎碎念,结果你酒醒后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我都说不介意了,你还不信?要不要我写个纸条给你带在身上?”她非常不公主地翻了个白眼,拉他站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