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吴丽点头。
“你可以下去了。”耿毅戴上眼镜,打开企划案。
吴丽点头退下,从头到尾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多说。
雹毅看着这个跟在他身边一年多的助理,突然怀念起白心蕾对着他又叫又搂,把他当成一般人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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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心蕾坐在办公室里,桌上摊着一家设计师新款发表会的企划案。
手边行事历写着,公司下星期还有一个企业公关案子要比稿。然后,她还要面试新人,有一百件事要处理……
但是,她此时手里接的电话,却是老爸催她去相亲的消息。
“爸——”她软绵绵地拉长尾音,指尖揪着袖口的淡米色蕾丝。“我也想快点结婚啊,可是我这几天真的没有相亲的心情……干么一定要逼人家去……”
白心蕾坐在位子上,听着爸爸在电话那头不停地想说服她的言词,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劲。爸爸向来比妈妈开明很多,怎么会突然急着叫她相亲呢?
“好吧,我们交换条件。我答应去相亲,你则要告诉我『联合』目前的营运状况。”她直截了当地问出爸爸已经闪躲了一段时日的问题。
电话那头沉默了,她听见爸爸用疲惫的声音说道——
“没关系,你不想去就算了。只是爸爸上次因为借贷周转,还欠大金银行刘董一个人情,他开口说要给你介绍对象,我当然得跟你提一提。”
“爸……”一阵罪恶感闪过心头。
“没关系,不勉强……”
“爸,相亲时间是什么时候?”白心蕾颓下肩,软趴趴地倒在桌面上。
这几年的她,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的她,只要知道如何当一个撒娇的乖女儿就行,现在的她则是希望能尽可能地顺从爸的意见。毕竟妈妈前年过世后,就只剩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了。
爸爸这些年把事业重心移转回台湾,生意虽然不好做,却从没让她担心过。更甚者,还替她筹备了开设公关公司的经费。
“后天晚上八点,在大金饭店咖啡厅。”白德风声音突然变得很有元气。
“我会到的。”
“听刘董说,对方是个不可多得的金融精英……”
“老板,孟副理请您接一线电话。”内线传来秘书的声音。
孟欢儿,你真是我的救星啊!白心蕾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对着电话说道:“爸,公司有事要处理,我先挂电话了喔,掰掰喽。”
她接起一线电话,哇哇哇就是一阵大叫。“欢儿亲爱的,你干么打外线电话给我?不过,你还真是救了我一命……”
“你听起来心情不错。”耿毅在电话那头说道。
“你……”白心蕾一口气梗在胸口,表情突然僵凝。
他终于打电话来了!她当缩头乌龟当了一个礼拜,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她咬着唇,考虑直接挂掉电话的可能性。
“敢挂我电话,我就到你公司里找你。”他不客气地命令道。
“有事吗?”她只好这样道。
“你说呢?”
“我不知道。”拜托,千万不要一次就切入重点。她真的还没想清楚要不要对他坦白一切,也还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选择激情,还是依照原订计划挑个男人走入她理想中的稳定婚姻。
“不知道吗?我很乐意马上到你公司解释清楚。”他冷冷地说道。
“慢着。”她的说话速度突然加快了起来,时速急飙一百八十。“男欢女爱一夜,是城市里常见的男女关系,我们应该走在时代尖端,好聚好散,这事不该挂意在心上。”
电话那头变得沉默,白心蕾不敢呼吸,有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之间的一切,对你来说,只是一夜?”他问。
“对。”她大声地说道。
“我知道了。”
雹毅喀地一声挂断电话,她身子颤抖了下,心拧成一团。
叩叩——
她的玻璃门被敲了两下。
白心蕾抬头,点头让孟欢儿进来。
孟欢儿一身淡檀香随之飘入屋内,一袭印花长裙加长靴,长发用木簪盘起,全身都是异国神秘气息。
“自投罗网!我正要找你算帐,干么转耿毅的电话进来给我?”白心蕾粉红玉手,立刻戳到好友鼻子前。
“男友的哥哥盛情拜托,我当然要卖个面子嘛。”孟欢儿走到白心蕾身边,手上几个银镯发出清亮撞击声。“瞧你一脸苦恼,要不要我帮你算个命、卜个卦,还是抽张塔罗牌来瞧瞧?”
“你何时开始会算命、卜卦、塔罗牌?”白心蕾柳眉拧着,仍然心神不宁。
“从你遇见耿毅就开始失魂落魄的那一刻起,我就会算命了。”孟欢儿杏眸瞅着好友。“瞧瞧你一脸为情所困的模样,我还真想拍照留念。”
“现在修成正果,就可以说风凉话了喔。”
“你寻寻觅觅那么久,不就是在找一个能够燃烧你的人吗?”孟欢儿早从她口中逼问出她与耿毅的过去,现在只是忙着要敲边鼓。
“为爱燃烧和为爱焚烧不一样。”白心蕾咕哝地说道,低头卷着袖子上那层女乃油色的古董蕾丝边。
“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遇到感情的事会这么龟毛?”
“我也不想这样啊,只是我年纪愈大,人就愈龟毛。才再见多久,我们就一发不可收拾,万一认真下去,天知道会不会闪电结婚啊。”她蓦地打了个冷颤。
“闪电结婚又如何?你从来不排斥婚姻。”
“但他排斥婚姻,也不想要孩子!”白心蕾落寞地想起那一夜他听到她要孩子时的冷肃神情,觉得他们根本无缘。
但她一定要尽快怀孕有孩子!
因为过去一年来,子宫肌瘤造成她生理期的严重疼痛,让她每个月都痛不欲生、严重贫血。医生建议她过阵子先进行肌瘤摘除手术,并认为她最好在术后三个月就尽快怀孕,然后生产时再一并拿掉子宫,因为子宫肌瘤是会再复发的……
“爱一个人,是会愿意为对方改变的。”孟欢儿安慰着她。
“管他改不改变,反正我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改变了。你也知道我爸的公司最近好像出现了问题,我得想法子找出原因帮他。”白心蕾一忖及此,柳眉便深锁。
“耿毅是赚钱专家,在学校教的也正好是企业重组的课程,不正是最好的谘询对象?”
白心蕾默然不语,平时在客户面前自信满满,什么危机都能马上应变的她,现在却完全拿不定主意。
从小到大,她一直很优秀,也认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直到她遇见了他,直到这几年来发生的一些身体病痛,让她知道有些事是天生注定,抗争不了的。
或者,在别的男人面前,她可以毫不在意地说起自己的情况。
但耿毅和其它男人不一样,她不希望他和她在一起时,有一丁点的勉强,因为她总是极度在意……
“不要想太多,如果他是真心想和你在一起,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的。”孟欢儿拍拍她的肩膀,很有自信地说道。
“唉,我倒觉得是你太乐观了,从来都是相爱容易相处难啊。”白心蕾把脸倒在孟欢儿的肩膀上,长长地叹了口气。
如果耿毅不出现就好了,她就可以照着她要的蓝图往下走,在三十岁时打造出她想要的理想家庭。讨厌的耿毅!
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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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她真的是想太多了。
雹毅挂完她电话之后,就再不曾跟她联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