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话说清楚再睡。”齐威摇晃着她的肩膀。
她勉强睁开眼,对他灿然一笑后,又闭上眼继续睡觉去也。
“我该拿你怎么办?”齐威大掌抚过她光滑的脸庞,轻叹了一声。
“我没看你这么无可奈何过。”章蓉蓉笑得很开心。
“就因为无可奈何,所以我才会回到台湾定居的。”
被逮着了,绳子被拉在别人手里。她跑,他就只能跟着往前追。
“她的童年很不快乐。”章蓉蓉同情地注视着她。
“但她是个坚强的女人。”或者太坚强了,才会义无反顾地因为不愿受伤而斩断所有让她动心的元素。
齐威注视着孟欢儿,对她的爱又新添了一抹怜惜。
“你会怪她因为害怕而对你退却三步吗?”章蓉蓉问道。
“我怎么会怪一个太坚强的女人呢?”齐威淡淡地笑着,目光仍停留在孟欢儿的脸上。
章蓉蓉猛点头,感动地红了眼眶。
“你先回去休息吧。”齐威说道。
她乖乖点头,在关门离开的同时,也在心里祈祷着齐威二哥和欢儿姊可以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
第九章
棒天早晨,孟欢儿发现宿醉并不是最糟的事。
最糟的是,当她睁开眼睛时,发现自己躺在齐威怀里,自在得像是想要待到天长地久一样。
她移动了子,他的手臂却马上圈紧她。
齐威睁开眼,黑眸锁住她的,眼里温柔不及心里的百分之一。
知道她隐忍了那么多痛苦,他恨不得从此把她捧在手心里过日子。但是他只能扮演陪伴与支持的角色。因为人的心结,都该由自己亲手处理,否则此结终究不能解得彻底。
“早安。”他轻声说道。
孟欢儿脑袋里装了一吨石头,可他的眼神让她想流泪。她挣扎着想起身,却碰到他的石膏腿。
“你的脚还好吗?”她停住所有动作,眉毛拧揪着。
“它看起来很好吗?”齐威指着重新裹上石膏的腿,懒洋洋地挑眉问道。
“抱歉。”她必须压住刺痛的太阳穴,才有法子把自己移动到床边。
“我需要的是比抱歉更多一点的行动表示。”他用手臂撑起自己上前身,臂膀呈露出结实线条。
“我不认为亲吻或任何十八限的举动,会对伤口有益处。”她抱着胀痛的头,力持镇定地说道。
“亲爱的,原来你满脑子尽是邪恶思想啊。”他倾身向前,逼近一股温热男性气息。“我要说的是——因为上了石膏,我的日常生活会有困难,我需要你给我一些必要协助。”
孟欢儿嘴巴紧闭着,脸蛋开始胀红。是啊,她何必自作多情呢?昨晚她到达这里时,章蓉蓉似乎也在。
至于其他的事嘛……孟欢儿皱着眉努力地回想,却发现昨晚实在喝太多,以至于她只记得自己一直不停地说着话,其他事情则全都是一团泥浆。
“我相信章小姐会乐意给你一切协助。”她不快地说道。
齐灭一挑眉,猜想她忘记了昨晚发生的一切,因为昨晚蓉蓉已经说过,她不是他的女朋友了。
“我现在需要的是你的协助,毕竟这是你做的好事,你就该负责。”齐威倚着床头柜,一脸要她给个交代的痞样。
“我会帮你请个临时看护。”她瞄他的腿一眼,尽可能妥协。
“我们同住一个屋檐下,你至少有诚意一点吧。”他很高兴昨晚她酒后吐了真言,否则连他都要怀疑起她真的不在乎他了。
“我马上就要搬出去了。”孟欢儿斩钉截铁地说道。
“是吗?但是你昨晚对蓉蓉说,你至少会在这里再住半年。你说你是成熟女人,分手之后还可以是朋友。”齐威面不改色地说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天!她居然对一个小女孩呛声。孟欢儿申吟一声,抓起一颗枕头,把脸埋入枕头里。
“天啊,我昨晚应该醉死在饭店就好了,干么还因为担心你而跑回来……”孟欢儿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齐威的笑声让她惊觉到自己说了什么。
她闷哼一声,忿忿地捶了下枕头。
“我昨晚还说了什么?”她瞥他一眼,凶巴巴地问道。
“你所有的脆弱。”齐威俯身而下,在她发间印下一吻。
孟欢儿瞪着他,从他眼里的同情,知道自己应当是什么都说了。关于她害怕的一切、关于她的父母亲、关于她的学长、关于她的‘脆弱’。
她把脸埋入枕头里,巴不得闷死自己。
齐威的大掌覆住她后颈,沉稳地推拿着她僵硬的肩颈。
她紧皱的双眉虽然因此而放松了一些,可鼻子却酸酸的,只想放声大哭一场。
“你全都知道了?”她缓缓转过身,虚弱地想要再一次确定。
他点头,抚着她的发丝。
“不要模我的头发,那是学长最爱做的事。”孟欢儿脸色发白地拨开他的手,拉起棉被将自己密密覆住,却仍是止不住颤抖。
“他已经过世了。”他握住她双肩,下许她再沉浸回忆里。
“这件事不用你来提醒我,我亲眼看到他倒在一片血……”
孟欢儿看着齐威眼里的泪光,她蓦地闭上眼,呼吸却开始破碎。她别过头,把脸埋入棉被里。
她从没猜想过他听到那些往事的反应会是什么,但万万也没料想到他的反应竟然会是难过,他表现得像是他曾经经历过那一切一样。
“有我在。”他揽住她的肩,抱孩子一样地轻轻晃动着。
她僵着身子没法放松,她觉得难堪,觉得心里那间阴暗密室突然被打开,里头的魑魅魍魉全都无所遁形。而那股浓重的霉尘味,薰得她自惭形秽,虽然她明知自己不需要如此……
“我不需要你的英雄救美,我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过得很好。”她声若蚊蚋地说道。
“但是你并没有真正的快乐。”
“我是快乐的。”她睁开眼,不客气地反驳着他。
“你的快乐有阴影。”他扣住她的下颚,锁住她的眼。
“我不想听。”她想推开他,却没有半点力气。
“我只说最后一句话——真正爱一个人,绝对不会做出让对方伤心的事。”他急切地说着昨晚说过的话。
孟欢儿瞪着他,两行泪水唰地滑出眼眶,快到她甚至来不及防堵。
她倒抽一口气,飞快地滑下床,不愿也不习惯自己的伤痛被人一览无遗。
“总之,等你脚好了之后,我就搬出去。”她说。
齐威看着她颓然双肩,因为不想再给她压力,所以没有追上去。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往事,早已在心里生根发芽,他并不妄想一时半刻便能拔除。
“没问题,我目前只需要你协助我这些时间的日常必需。”他说。
孟欢儿听了心里其实难受,但她还是点了头,佯装镇定地走向浴室。
“欢儿。”身后忽然传来他的低语。
“干么?”她觉得自己一身乌烟瘴气,就连口气也很差。
“我要洗头。”
孟欢儿不可思议地回头,看见他一脸无辜地对她笑着。
现在气氛如此沉重,她还笼罩在灰暗情绪里,结果他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她难以置信地问。
“我要洗头。”很好,她这样子看起来有精神了些。
“洗头也算是我该负责的范围?”她的声音提高一度,杏眸发亮地瞪着他。
“除非你能在二十分钟内找到美发师,解决我发痒的头皮。”他大笑地看着她懊恼的槌墙模样。
孟欢儿很快地发现槌墙让她宿醉的头濒临爆炸,她弯,双手各压住一边的太阳穴,决定先来个约法三章。
“我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但是请你不要再提起我的往事,我也绝对不会再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