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点小钱,也值得你双眼发亮?我再赏你一串,不过我想要你先抬头看着我。”男人倾身向前,黑眸炯炯地盯着她。
华紫蓉一怔,却还是缓缓地抬起头。
“是你!”她惊呼出声,脚跟一时没立稳,整个人便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西门豹低笑出声,起身往前一站,居高临下地睥睨望着她。
“又碰面了,我们真是有缘啊。”西门豹长发随之拂到胸前,俊美脸庞因此染上几分旁若无人的傲慢。
华紫蓉咬紧牙根,完全没想到自己竟会在这儿遇见那个视人命如草芥之男子!
“不是说我会有报应吗?怎么今日仍是我为主,你为仆地跪在我脚边,等待着我的施舍呢?”西门豹挑眉一笑,斜飞上勾之杏眸漾着笑。
华紫蓉想撑起自己,但颤抖的双臂一时之间却无法使力,只得在他面前,让他看尽她咬紧牙关挣扎之一面。
好不容易起身了,她转身便要往外走。
“原来你傲骨也就这么一丁点,不过也是个成不了气候之丫头……”
华紫蓉回身,瞪着他脸上轻佻笑意,恨不得伸手抓烂他唇边那道讥讽笑意。
她痛恨他,但她确实还不能走!华紫蓉看向地上的那两串赏钱,她握紧拳头,昂起下颚问道:“敢问豹爷,我还能拿回我的赏钱吗?”
“没问题。况且,我现下心情太好,还能再多赏你一些。”西门豹再拿出两串铜钱,直接扔在长靴边。
华紫蓉瞪着他脚边那两串铜钱,心情水深火热里走了一遭。
事有轻重缓急,为了能筹足银两,卑躬屈膝又算得了什么大事呢?
华紫蓉强迫自己不去在意他那两道如影随形之戏谑目光,她弯,先拾起他原先给的两百钱铜钱,才又面无表情地伸手去取那两串置在他靴边的铜钱。
“拿了赏,不用道个谢吗?”西门豹一脚踩住铜钱,眉眼漾着笑,心情大好地逗弄着她。
“谢豹爷赏赐。”华紫蓉凛着脸说道,拾起了铜钱。
也愿你的报应早一日到达——她在心里诅咒道。
“你的名字?”西门豹语气懒洋洋,瞿铄眼里显然兴味十足。
“华紫蓉。”
“大胆,竟敢在豹爷面前直称自己名字,你该自称是奴婢!”苗芊芊心里不是滋味,尖声斥责道。
“还是我的芊芊懂事。”西门豹长臂一揽,将苗芊芊整个儿揽进怀里。
苗芊芊丰满胸脯经此一拉扯,几乎快跌出胸口。她巴着西门豹手臂,媚眼一眯,很快地将那女孩仔细打量了一会儿。
那女孩若非蓬头垢面,姿容面貌当在一般之上;而那双倔亮明眸,一看就是豹爷会中意之模样。她可得小心防范才是……
“拿了赏钱,还不快滚起来!”苗芊芊怒声说道。
华紫蓉将铜钱揽在怀里后,慢慢从他们脚边站起身来。明明该是卑微姿态,可那对不驯水瞳却让她像个宁死不屈之将军。
“有过一面之缘,咱们上回搭船出游时,她溺水求我救她哪,而谁都知道我不救人的。”西门豹斜眼睨着华紫蓉,眼神带着傲慢笑意。“我不过是没想到,她终究还是落到我手下讨生舌哪。”
华紫蓉站在原地,假装自己的心是一堵利箭不穿之铜墙铁壁。
“我想起来了,她就是那个大胆跟你顶嘴的姑娘。”苗芊芊低呼一声,对华紫蓉之敌意又多了几分。当时在舟上替华紫蓉求情,而被赶下船的舞伎,可是她的好姊妹哪。
“请豹爷允许我告退。”华紫蓉低声说道,小脸极力地毫无表情。
“先下去吧。”西门豹手一挥,染着琥珀色烛光的眼瞳锁着她的眼。“明日起,你就到我房里来伺候。”
华紫蓉心一沉,脸色霎时一变——
这头该死的西门豹,竟把戏弄她当成趣事吗?
华紫蓉紧咬牙根忍住一声咒骂,她瞪他一眼,脚跟一转,头也不回地走向门外。
她现下居于劣势,可这不代表日后也是如此。总有一日,她会让他尝到屈于弱势之感受。
第三章
太阳初上,华紫蓉掇着小包袱,随着耿管事走向西门豹所居之“随园”。
“不过才懂了一道菜的名称,便被豹爷给相中了……”
“伴君如伴虎啊,豹爷喜怒无常,谁知道她会不会明天就被赶出西门府……”
华紫蓉佯装没听到沿路之冷言冷语,脸色却是愈益僵凝——要不是为了几两银子,她巴不得离这西门府三千里远。
“别理会她们。总之,你往后在豹爷面前做事,要懂得察言观色,不要只是一味地想讨好爷,懂吗?”耿管事交代道。
“懂。”因为她完全不想讨好西门豹。
两人走进随园,通过一道月门,跨上一道难得之琉璃步廊之后,停于一扇紫杉大门前,里头隐隐飘出她昨夜在正厅里所闻到之一股绵密香味。
“豹爷,我将华紫蓉带来了。”耿管事恭敬地说道。
“进来。”里头传来慵懒一唤。
华紫蓉跟在耿管事身后,走入屋内。她垂眸望地,除非不得已,否则全然不想看到西门豹。
“抬头看我。”西门豹命令道,眼眸里闪铄着豹般扑猎神采。
华紫蓉不情愿地抬眸望去,马上倒抽了一口气。
绫罗大帐上,西门豹正果着上身斜倚着,长发披肩,瓜子脸因为一双惺忪迷眸而显得靡乱,而他身边竟然还趴睡着两名果着上身之女子。
华紫蓉别开了眼,小巧脸颊全染上了一片樱红。
“处子果然便是处子,反应果真单纯逗人。”西门豹仰头大笑了一会儿后,却突然止住了笑。
“快带她去洗个澡,那一身臭酸味让人作呕。”他拧住双眉拿过一方白布巾掩住口鼻。
华紫蓉屈辱地瞪他一眼,却未出声反驳。
“这回怎么不和我争论了?”西门豹挑眉一问。
“我想洗澡。”华紫蓉坦白地说道。
昨夜收拾完灶房之后,已是丑时,她累得连洗把脸的力气都没有,倒头便陷入沉睡。一早起来全身发痒,还没时间沐浴,便又被同房之人酸溜溜的批评给吵醒了。
华紫蓉揉了下眼睛,不知何故竟觉得有些困了。八成是因为这屋内香气浓冽,让人呼息不到新鲜空气,她才会如此不对劲吧。
“顺便替她挑套衣裳,她身上那套酱色衣裙,让人倒尽胃口。”西门豹支时托腮,斜倚于榻上睨着华紫蓉说道。
“是。”耿管事说道。
“她们怎会睡得那么沈?”华紫蓉忍住一个哈欠,看着床上一动不动的女子,她不解地月兑口问道。
“一来是累坏了,二来则是因为这屋里烧着罂粟花膏,待得久了,便会四肢虚软无力、飘然欲仙,自然便会贪眠、睡得沈些。”西门豹朱红双唇低哑地说道,迷蒙双眸对她撒出诱惑之网。“你日后也会喜欢,离不开这味道的。”
“我不会。”华紫蓉指尖陷入掌间,努力让自己精神振奋些。
“你早晚总会躺在我身边的。”西门豹半掀眸以对,勾唇一笑。
“无耻。”她从齿缝里迸出话来,倔强地与他的目光相对着。
西门豹低笑出声,对于她那双固执琉璃眸倒是颇感到兴味。
女人总是太容易手到擒来,实在无聊,而她倒有些不同……
他的人生无趣得紧,花时间去折断一个女子之傲骨,正好可以消磨一些时日。
“我这无耻之徒受够了你身上怪味了,快去沐浴一番吧。”西门豹大掌一挥,躺回了长榻间。
华紫蓉难堪地红了脸,转身便往外走。
此时,一名脸色苍白男子忽地自长廊一侧疾奔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