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华紫蓉大声反对。
“这事不妥啊……”华永清瞄了苍狼一眼,嗫嗫嚅嚅地说道。
“哪里不成?哪里不妥!”莫稽粗声问道,根本没将人看在眼里。
“婚姻大事,自当禀告家中长者,依礼而行。”华紫蓉说。
华泽兰不解地拧起眉,妹妹一向自由不羁,怎么而今却重视起这些繁文缛节了呢?
“你们双亲已逝。”莫稽步下长榻,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叔父还在,我们姊妹视之如父。”华紫蓉说道。
“是吗?”莫稽黑眸一眯,回头瞪向华永清。
“这……”华永清顿时僵直如石。
“兰儿,你明日嫁我不嫁?”莫稽目光落在华泽兰身上,只在意她之回答。
“我早允了你,不是吗?”她说。
“好!有你这句话,我便是现下死了也无憾了。”莫稽仰头大笑出声,雄浑笑声在屋内回响着,有种千军万马也难匹敌之气魄。
“别胡说,我不爱听你说那些不吉祥的话。”华泽兰感觉到不安,她倾身向前紧抓着几案边,指节都泛了白。
“你不爱听,我便不说了,早些歇息。咱们明日就做夫妻!”
莫稽在大笑声中离开了主屋,砰地一重重阖上了门。
华紫蓉揣测着莫稽应当已经走远了之后,她立刻坐到姊姊身边。
“姊,你不可嫁给他。你莫非忘了爹娘已经将你许配给刘大哥了吗?”华紫蓉拉着姊姊的手,急切地说道。
“是啊、是啊。”华永清举袖拭着冷汗,这时才敢大声说话。
“我被莫稽救到这山上来,共度了这许多时日,虽是两厢清白,不过刘家想来也容不下我这样一名儿媳了。况且,莫稽待我极好,我也是真心在乎他,我不知道你何以要反对呢?”华泽兰柔声说道,安抚地拍拍妹妹手臂。
“即便莫稽生性凶恶,在外头胡作非为,你仍要嫁他?”华紫蓉问道。
“你也误听了什么谣书吗?”华泽兰着急握着妹妹的手,慌得揽紧了眉。“莫稽嗓门大、脾气坏,旁人难免对他有所误解。我听七巧儿说过,山上原本传言莫稽炼铁之处,因为怕仆役受不了炼铁之炽苦而逃跑,便施毒弄聋逼哑工人,好让他们有口难言……”
“那确实像是他会做之事。”苍狼罪大恶极,普天皆知。
“但那只是误会一场!我问过他此事,他说那些聋哑之人,是他下山时见他们于街边乞讨,无家无亲邻,便将他们带了回来,好让他们在这山上自食其力,有一口饭吃。”华泽兰说到最后,双眼发亮、胸口激动不已。
华永清左右张望着,根本没把她们的话听进去,满脑子只想着要如何逃离这处地方。
“他随口说说,你便信了他?”华紫蓉不能置信地摇了摇头。
“我为何不信呢?”她让七巧儿去问过那些聋哑之人,其中有人能识字,确实写道他们是为莫稽所救上山。
华紫蓉望着姊姊脸上一派信任,她既是心疼又是不忍心。
她若不将实情告诉姊姊,难道真要看着她跳入火坑吗?可苍狼若真如传言般恶劣,为何又要领他们上山?直接杀了他们,他的秘密岂不是能更保全吗?华紫蓉秀眉不解地打着结。
八成是这苍狼爱极了泽兰姊姊,满脑子都是要讨好姊姊的念头。男人在倾心于一名女子时,可以多么不顾一切,她也曾经在西门豹身上见识过的。
“紫蓉,为何不说话?”华泽兰感觉到妹妹此时之心慌,也随之不安了起来。
“我只是无法置信,你竟会随意相信苍狼的话。”华紫蓉月兑口说道。
“苍狼传言甚多,与莫稽又有何干?”华泽兰眉头揽得更紧,不愿去细想妹妹话中涵义。
“因为莫稽便是苍狼。”
第九章
“莫稽便是苍狼……”
华泽兰松开妹妹的手,焦急地后退。慌乱双掌一个不小心,便将几案上银箸、杯盘,全都当啷地尽摔落于地。
不可能!
华泽兰紧拥住双臂,一股寒意从骨子里爬出,冷得她全身不得不剧烈地颤抖着。
“你在苍山之上,怎会一切都不知情,除非他有心隐瞒。”华紫蓉拥住姊姊,哽咽地说道。
“这里是藩山,不是苍山啊!莫稽也不会是苍狼,苍狼杀人无数,可莫稽救了我哪!”华泽兰仰起梨花带雨的脸庞,泪流满面地将莫稽先在山下救了她,又于其后山岚温泉毒貂处舍身救她二事,全说了个仔细。
“毒貂那事,谁知道是不是他串联旁人欺瞒于你,所演出的一场戏。”华永清接口说道。
“不会的。”华泽兰脸色霎时惨白,脑间闪过一阵昏眩,勉强咬紧下唇,才没倒了下去。
“你瞧不见,他随便放只东西咬你,再假意舍身救了你,这也不是难事。”华永清压低了声音,只想着如何与她们商量离开一事。
华紫蓉惊讶地看着叔父,万万没想到他竟有法子说出这番想法。
“不会的,他不会做出这般阴险之事……况且,他在山下救了我总是实情哪。当时黑衣人正在杀人之际,我不曾见过他啊。”华泽兰哭着想尽法子要为莫稽平反。
“可红嬷看到的却不是那么一回事,她说你昏迷之后,莫稽黑吃黑杀了所有劫财黑衣人,再扛了你上山。”华紫蓉急红了眼眶,心里也迷惑了。
“不……他和黑衣人不同伙,他是最后才从山上下来救我的……”华泽兰啜泣着紧握着妹妹的手,只盼得能说服他们一丁点。
“那你当时车内财富全都被洗劫一空,又如何解释呢?”华永清说道。
“兴许是别的盗贼所做啊!他若是苍狼,直接要了我即可,为何要用上这么多心思?”
“也许他对你动了真情。”华紫蓉月兑口说出不久前,西门豹用一双妖媚双眸看着她时所说的话。“也许他可以负尽天下人,却绝不负你。”
“别说了。”华泽兰捣耳,不愿再听。
华紫蓉看着姊姊,如同见着了当时自己允了西门豹一颗心之后,那般痴傻神态。
她们姊妹同样遇难,同样同为人所救,亦同样受制于被救男人之下,同样爱上了恶徒……
“姊姊,你三思吧,这苍山小径间白骨无数……”华紫蓉抱着姊姊,泪水汩汩而落。
“别说了!别说了!”华泽兰大喊出声,推开了妹妹,模着石壁下了榻,她慌慌张张地走到睡榻边,自枕下拿出那把他为她而铸之匕首。
匕首裹在小羊皮袋里,被暖炕烘得热暖了。那热度偎得她如冰柔荑,阵阵刺痛。
她把刀刃贴在胸口,全身不住颤抖着。要她如何相信,对她千般柔情、百般疼爱之莫稽,竟会是杀了她莫家车队,且背负着天下恶名之苍狼呢?
“姊姊,你千万别做傻事。”华紫蓉冲至姊姊身边,想抽回她手里匕首。
华泽兰摇头,将匕首当成性命一般护着,怎么样也不肯放手。“我已是死过一次之人,不会再做傻事。只是,你又何苦告诉我这些呢?倘若他便是那匹恶狼,我们也没有机会下山啊……”她宁愿被蒙在鼓里啊。
“不!我们有机会下山。”华永清冲到她们身边,以耳语音量说道:“你将这瓶暗香洒在苍狼身上,不消半个时辰,他便要沉睡,趁他似睡非睡之际,你在他唇间喂入几滴鲜血,让他闻得你味道,他便能供你驱使一日,醒来亦不能记得这一日之事。我这儿有迷香解药,你先吞服而下。”
“叔父,你自哪学到这等怪法?”华泽兰倒抽一口气,紧揪着妹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