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奇深邃的黑眸乍现出光采,心情澎湃地望著这个紧抱著他手臂的女人。
“决定原谅我了?”他低声问道。
床上人儿安静地没有回话,他不自在地牵动下嘴角,对著她平静的娇颜慢慢说道:
“我这个问题问的太早了,对吗?我隐瞒你那么久,你就算和我计较一辈子,那也是我该承受的事。”
谢绮仍然沉默,白奇的心情沉到谷底,他黯然地一笑,不再开口。
然后,便听见她磨牙的声音——她睡著了。
“你这个呆子。”他笑骂的是自己,不料神奇的事居然发生了——
床上的人居然有了反应。
“你又骂我?”她含含糊糊的说话只有他听得懂。
“我骂的是我自己。”爱怜地拍拍她的颊。
“你骂过——我还没和你算帐!”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的成果是变成一头猫头鹰。
“我骂你什么?”他的笑意只维持了一秒,因为他心爱的女人已经无意识地扯他的手臂,直到她满足地在他的胸膛叹了一口气。
“你告诉黑凡,说我因为太多人的骄纵而蠢笨。”这句话她背得很清楚,不过忽地眼皮就困了下来。
“我没说那样的话。”他皱著眉否认。
“有——黑凡说那个人告诉他的——我说完了。”呵——又打了个呵欠。翻身,睡著。
那个人?!
白奇瞪著她的脸,脑中所转的念头迅速和原先的怀疑於是重叠——
除了他、翁医师、雷杰、卫洋平和黑凡之外,还有谁知道他此次变换身分的真相?
又是谁告诉黑凡他杀害了王子扬?他先前怎么会看不出来黑凡居然对他有那么深的敌意,深到要杀害谢绮来报复?
这个人是谁?
门把发出极轻的声音,白奇警备地侧过身,表面是埋首在谢绮肩膀休息,实则是透过谢绮的发缝间观察著。
门口吹入一丝风,又被门板无声无息地挡住。
白奇控制著他的呼吸,来人的敌意让他寒毛全都耸立起来。谨慎地投过视线,那素面的衣裙让他的心一凛——
一个他完全未曾预料到的人出现在他的视线中。
那些食物和咖啡!
白奇的呼吸转为无声,没有任何动作,等待著她的下一步。
匕首在她的手上一亮的那一刻,他飞快跃身挡住了那把笔直落到谢绮胸口的刀!
“住手!”他甫落地站好,她的手腕已被扣到身后。
刀,被扔在地上。
“你怎么可能醒著!”王筱雅脸色惨白如纸,手腕不住地颤抖。
“咖啡太甜。”他冷冷地瞪著她。
王筱雅空洞的眼中流下了两行泪,整个人像被冰块冻住地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你在食物和咖啡里放了什么!?”他的齿缝间绷出话来,第一次想将人凌迟至死。
“鸦片提链出来的昏睡剂……”王筱雅低声地答道,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著床上露著满足笑容的憨睡女子——羡慕哪……
“你放了多少?”他现在只想掐死她!
“足够让一个人昏睡上几个小时的分量。你不会有事的。”王筱雅急急忙忙地解释著。
“不会有事?我是不是该庆幸自己的味觉灵敏,否则谢绮今天就死在你手上了。她和你无怨无仇!”白奇严峭如利石的问话,毫不容情地切割著王筱雅。
“她让你为她费了那么多心,难道不该死吗?”她脸色一变,厉声说道。
白奇瞪著她骤变的青白厉色,无法置信自己居然被一张面具蒙骗了十几年!
“我为谢绮付出多少,都是我心甘情愿。”他沉声说道。
“为你这样付出,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他却感到毛骨耸然。这样的微笑不该在这种时候出现。
“你这种方式不叫付出!你的方式是制造别人恐怖的一厢情愿!”他脸色黧黑地将她推开在几步之外,严密地监看著她的一举一动。
王筱雅望著他冰冷的容颜,他责难的话似乎只从她的耳边扫过,因此她痴迷的目光仍然专注在他的脸上。
如果不是地上的刀光太显眼,她真的只是一个平凡的女人。
“你如何猜出我和他的合作关系?”而自诩聪明过人的他,居然没捉到蛛丝马迹!
“乾爹使计让向志平暗杀你时,我就惦著他,你也知道他的样子和你有几分像。我找过他,不过他似乎在暗杀你之后就消声匿迹了。这点并不可疑,因为他有可能被消灭。向志平戏演不错,成功地让我以为他是个好模仿成性的人。其实啊!
频频露出破绽——是你呢!”王筱雅柔柔地看著他,浅浅笑著。
而她——直到送食物来时都还刻意装作不知情他与“黑凡”间的内幕。白奇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身躯完全地挡在谢绮与王筱雅之间。
他先前为何不曾注意过——就一个并非完全黑道中人而言,王筱雅对人命的存废,或许太漫不经心了。他冷凝著脸孔,完全没给她任何预期的惊讶表情,他的漠然让她不自在,或者有些不快,因为她的嘴角颤抖了一会,硬是抿著唇不说话。
“我哪里露出了破绽?”他粗嘎著声不客气地问道。
王筱雅看著他,以一种出乎他意料之外的眉飞色舞,她扬声道:
“你有许多小动作,我比你还一清二楚。你抱小曼时,会先撩起她的发、你会习惯性地伸出小指让小曼握住;你裹著谢绮的手时,一定会把她手指全拢到你的手掌间。所以,我愈瞧某位『黑凡』就愈疑心了。於是,就在我和向志平独处用餐时,我挑明了问题,他脸色一变,事情就这么顺理成章了。我和他各取所需。事情其实并不复杂,就像你也只用了一个整型手术偷天换日、解决一切。”
“为什么怂恿他把目标放在谢绮身上?”
“你让他失去最心爱的人,他应该也要如数奉还他的痛苦。这样哪里不对?”
“你刚才为什么不直接在谢绮的食物里下毒。”
“那样不就看不到她的死状了?我想第一个看到的。”
她摇头摇得很理直气壮,白奇衬衫下的肌理却泛出一臂冷疙瘩,惊吓的汗水从心口蔓延到全身。他居然该庆幸王筏雅的变态噬血——最不曾想到去防备的人,才是最可怕的敌人。
“你不怕我找你报仇?”他沉著声问。
“怎么会有人猜到是我?谢绮走了,你可能会生不如死,那么我就可以一直待在你身边了。”她脸上的喜悦净是掩蔽不住的愉悦。
“如果我被当成凶手呢?”该拿她怎么办?她的精神状况显然不正常。
“我会等你啊!平常时候有你最心爱的鸟标本留在我身边,偶尔还可以去监狱里看你,而乾爹现在也只能陪在我身边。这样很好啊!谁都不能离开的……”
白奇皱眉,没有再开口破坏王筱雅幸福的假象——就让王筱雅保持在最快乐的状况有什么不好?她的世界已经颠覆到她无法接受的地步了。
“我带你离开这里。”他握住她的手腕,虽然是妥协了,却仍然有所防备。
“不管她?”王筱雅双眼发亮地点头,小鸟一样地小跑步走出房门。
“我们去找义父。”
“好。”王筱雅乖乖地点了头,跟著他走入翁医师的休息室中。
白奇亲吻了她的额,在她因为翁医师的针剂注射而陷入深睡时,他始终没有放开她的手。
把义父和她安置到一个优美的鸟语花香环境中,尘市的一切便当成一场大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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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绮翘著二郎腿,坐在书店里有一下没一下地翻著小说,偶尔抬眼看著小曼在门口玩耍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