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旁边有样东西吸引了慕子瑄的注意,他定神一望,却见到被搁置在一旁芸芸丢的鞋。
千瞒万瞒的真相却毁在一双忘了带走的绣花鞋!
“你——你是谁?”秋芸芸的脸埋在手心中,发出的声音是含糊不清的。
“我是慕子瑄。”
“不对!”她猛然抬起头来,在确定他穿好衣服之后,她气忿地抬头,陡地放开喉咙尖叫:
“慕子瑄是我的瑄姐姐,你是个男的!我的这姐姐呢?你把她藏到哪了?”
慕子瑄扶著她的肩头,却被张牙舞爪的她推开来。
石洞里的风吹拂过湖面,冷凉凉地不似夏日的焚风。不过,这股凉风显然无法浇熄秋芸芸的怒火。
“那十年间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银发大夫搞了什么鬼?你为什么要假冒瑄姐姐?”秋芸芸狂乱地拍打他的手,瞪著这张她不久前才见过的“陌生”脸孔!
“我就是慕子瑄,这一点从我出生后就不曹改变过,你冷静一些!”
他扣握住她的两手手腕,将她的身子压制在树干之上。
“我怎么冷静!你骗了我十几年啊!”嘶吼让她的喉咙发痛,但她无法控制自己的音量。如果不这么嘶吼出声,她会被自己的心痛撕裂至死。
秋芸芸的身子奋力挣扎著,撇开头拒绝再看他一眼。
“看著我!”他命令著。
她冷眼看向远方,索性来个相应不理。
“我知道我是男的!”慕子瑄火了,重重地扣住她的下颚,让她不得不面对著他——
“你以为我愿意过这种生活吗?你以为我瞧著这副鬼样子,心情会愉快吗?你以为他人的异样目光与私下难听的嘲笑话,我都可以完全无动於衷吗?你去问我娘,问她为什么要把我弄成这副德性!”
长久积压在心中的怒火让慕子瑄的音量一声比一声高扬,他暴戾地瞪著她——瞪的不是她,而是那些压迫著他的往事!
“你有委屈,我难道就没有吗?我觉得自己像个任由你耍弄的笨蛋!”秋芸芸奋力想撞开他的胸膛,却被他的手腕牢牢制服著。
他是个男人,两人力气相差悬殊哪!
“我很好骗!骗我很有趣吧?你的脸不像个女人——我就告诉我自己,你长成这副德性已经够惨了,我怎能再嫌弃你!你的身量、身材吓死人——我只想著怎么帮著你、护著你,别让那些难听话伤害你!你带孩子回来,那些三姑六婆私底下说出来的话,连老天爷都想掩耳朵不听的,而我还费心为你辩解,就差没扑上去和人家打架!而那些我认定的事实居然都是谎言!”她气急攻心,光果的脚尖使劲踹上他的小腿,却徒劳弄痛了自己。
她含著眼泪,硬是想扯出自己的手腕,却只能咬著牙忍住手腕挣扭的痛楚。不忍见到她难受的表情,慕子瑄默然松开了手,秋芸芸忿恨的拳头随即击上他的胸肩。
他站在原地任由她饱含怒气的拳厮杀著——他怎么希望一个被骗了十七年的人,一转眼就让怒气灰飞烟灭呢?
“你可以告诉我真相啊!”在她发红的拳头再也施不出任何力气时,她倚著石壁轻喘著气。
“怎么告诉你?说我自小身体孱弱、神签指示我娘要将我扮成女子扶养到二十四岁?我自己都是在要离开桃花村的那年才发现了真相啊。”慕子瑄在陈述这些事时,已不再激动,他在意的只是她的反应——
“我一提要换回男装,她就泪流满面说著要寻死寻活——连子璨都不知道我的身分哪——我怎么说得出口!在我娘每年耳提面命地告诫我——说出真相会让我寿命短夭之后,我怎么说得出口!当我十二岁时不能说,难道要我在离开十年后才说吗?况且,到了今年中秋真相便会大白了。十几年我都忍了,这几天又有何差别?”
慕子瑄静静地伫立在她面前,凝视著她,等待她的审判。
“既然不能说,你现在为什么又说出口?”她灿亮的眼直射入他的眼眸中。
“我不能让你难过,我宁愿那些诅咒加在我身上。”他轻抚她的眉问,不让她再颦眉。
“你混蛋!”她哽咽说道,心正一寸寸地软化。
“别哭哪……”慕子瑄握住她颤抖的肩,将她拥入怀中相依偎著。
这样的温柔让秋芸芸心一紧,也让她想起一些回忆。
“你在外头都穿男装?”她陡地捉往他的衣领,眯起眼瞪视著他。
“行走江湖男装方便些。”他坦然看著她,不想再有任何的欺骗。
“是啊!必要时再披上一件黑斗蓬,可以连慕大娘都骗得团团转。”秋芸芸的眼瞳冒出火光来,捏紧拳头,就怕自己一拳打昏他。
“女圭女圭的身世当时是不能提的话题,我什么都不说都是为了保护你。”慕子瑄尝试著解释。
“保护我?!一句保护我就可以让我不像个傻瓜吗?”她清灵的眼冒出水珠,不往抖动的双肩带动全身的抖栗。她弯,紧紧抱住自己的双臂,胸月复间的羞愧感翻腾成一种让她作呕的感觉。她心寒地吐出一声:
“我还跟你说了那些话!,说我对黑衣人如何倾心、如何思念!你怎能这样对我!怎能这样对我……”语至最后,已全是心碎的啜泣。
“对不起。”慕子瑄单膝跪在她面前,寻求著她的谅解。
秋芸芸一个巴掌甩向他的脸颊。
“这是你欠我的!”她昂起下巴,不让自己表现出任何的后悔。
慕子瑄沉默地望著她,而她看著他脸上的五指红痕,泪水就这么成串成串地滑落。
“芸芸……”慕子瑄紧紧抱住她的身子,而她哭到没有力气反抗。
他已经无法冷静地看待这一切,她的泪让他心痛如绞。
“你为什么要吻我?你不知道那对一个女子来说是多重大的事吗?或者你知道,你只是要给我一些警惕——你真好心哪!”她想挤出一个不经心的微笑,然则颤抖的嘴角却怎么样都显得可怜兮兮的。
“那些全都是藉口。”他挑起她冰冷的下颚,认真的眼眸锁住她。
“全是藉口?那有什么是真的……我傻傻地跟在你身后是真的、我笨笨地让你牵著鼻子走是真的、我记挂一个不存在的人物是真的、我把心放在你面前任你践踏是真的……”她抗拒著他的靠近,几度泣不成声。
“这个是真的。”
慕子瑄猝地拥她入怀,重重地吻住她喃喃自语的唇。
“不要——我不要再让你玩弄——”她的拳头飞落上他的双肩,却阻止不了他微温的双唇淹没她的低吟。
“相信我……相信我……”他心疼的吻落在她唇间、落在他的低喃间、落在两人的耳鬓厮磨间。
吻于是逐渐加深,男子的气息入侵女子柔软的唇齿。每一回的唇齿缠绵都是一次让人喘息的爱怜之情,每一次的肌肤相触都会引发更热烈的申吟。所有说不出口的情意全都在这样亲密的吮吻中倾吐。
“我不想相信一个登徒子。”气息稍定,她捂著自己发热的唇瓣,如此说道。
“我只要你相信一个情不自禁的男人。”
慕子瑄忍不住以指尖轻揉她红艳欲滴的唇芯,低头轻吻了她的鼻尖,温柔得像是将她视若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秋芸芸咬著舌尖,小声地娇笑著。顺著他的手势,偎入他怀里,刚才经历过的争执与不愉快都像是幻梦泡影。
“你的衣服都湿了,冷吗?”他的下颚抵住她的头顶,亲密地拥著她。
湖边浓荫密,并无酷暑的热度,反而显得沁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