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我利用了你,你敢说你不是心甘情愿让我利用吗?”心中排山倒海的痛没有表现在脸上,他的克制力惊人。
“为什么要让我喝那种东西?”
“要得到一个女人,尤其是那种自以为忠贞的良家妇女,该用点手段。”他的话刻薄异常,为的就是毁掉她的信任。
他不配拥有她,也不想让她在异域惦记著他!只要能卸下心防,跟著石洛君,她可以重拾她无忧的生活。
“为什么要故意伤害我?”要她如何相信他彻头彻尾都是个心存恶念的人?
“我曾经挨饿受冻过,饿到连草木都咽了下去,所以我爬得比别人快,因为我饿怕了。”他没有回应她的疑问,但却顺著她的语音说出了往事。
“你受过伤害,那么为什么不对别人好一点?”看著眼前说话斩钉截铁的男子,她却是心疼——要多少的伤害,才能造成他今日的铁血性格?
“当初别人也没有对我好一些,我何必对别人好?!”他的怨懑之气并未因年岁增长而减少几分。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她渴望的小睑仰望著他,心中仍怀著希望哪——
“因为你刚才问的那个问题——我伤害你?或许吧,我想童年时摧毁过我的人,必然也不明白真正的原因。”他的脸逼近了她,从她战栗的眼眸凝视到她颤抖的唇角。“有时候,你只是嫉妒,嫉妒某些人的得天独厚;有时候,你只是想践踏一个人的信心,因为你讨厌那个人与你截然不同。你认为是哪一个呢?”
“我什么都不认为,因为你不会那样对我。”无邪的眼中没有怀疑。
看著她坚定而相信的眼眸,他的话哽在喉头,一时之间竟无语以对。
“别把我想得太好。”他嘎哑地说道,她让他自惭形秽。
“你对我的好,让我不能想出你的恶处。”她主动执握起他的大掌,轻轻地将睑颊偎入其中。
“是吗?那么我可以放心地告诉你——我要成亲了。”他一咬牙,狠狠推她在一臂之外。心软,心狠,她都得走!走得痛快与否,未来是否惦记他与否罢了。
范青青的脸庞乍然绽出光采,美丽得让他移不开视线。
她凝睇著他,开心地伸出小手想拥抱他的腰。
“别自作多惰,我说过我要和你成亲吗?”他嫌恶的眼神逼得她松开了手。
“不是我?”范青青傻了也呆了,嘴唇张合了几次,竟无法再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你这种稚气未月兑的丫头,永远构不上魏家主母之位。”他这辈子不曾觉得自己如此铁石心肠过。
“不可能的,你——只有我——”她的声音正在破碎,她的笑僵凝在嘴角,她对人的信任正被他掘松了墙角,她的心正被他用尖刀剖开来。
范青青扶住墙壁,感受著来自壁面的冰凉——原来,现在发生的事才是真的——
“我在京城的女人的确只有你。”他要确定自己的话字字如刀,最好将她的心割得血淋淋一片。“像我这种身家万贯的人,自然会有王孙送上贵族之女供我挑选。若果你有空再待个几天,我会让她和你见个面。”
“你说谎。你一定还在生我的气,你生气我不爱护自己,差点害死了自己,对不对?”她想拉住他的手,希冀他如同往日一样地顺势拉著她入怀。
他的日光依然冷漠。
“你懂些什么?你知道男人最讨厌自以为是的女人吗?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多天不来看你?我根本对你没兴趣了!你难道没注意到下人怜悯的目光吗?我们之间不过是场风花雪月,本不必当真。如果我真的想留下你,我为什么从不曾开口留你下来?”他暴躁地对著她大喊出声。
对待她的心情由憎至爱,由厌至惜的这层心境转变,只要他自己懂就够了。
见她仍不动地站在原地,他从矮柜中拿出她初来时所携带的那只浅青水瓶。”这个瓶子你拿回去!”
“那——不是丢了吗?”为什么她明明觉得自己的心已经痛到快喘不过气来了,却还有办法开口说话?
他要她懂他——她懂了。
“没人希望他的女人身边有其他男人的东西。现在,我将东西还予你——我们之间曾有过的一切就此烟消云散。”心一凛,因为她突如其来的冷静让人胆颤心惊。
默不作声的她收下了那只浅青水瓶,低头拿起身上那只他重新为她烧制的瓷瓶,静静地将之高举。
手松了——白瓷顿时碎成片片。
“如你所愿,我明天就离开。”
※※※※※※※※※※※※※
开始在重建了?范青青意外地看著想像中该是一片废墟的街道上,撑起了新屋子的木柱楝梁。
她走了过去,在一群充满了生机的脸孔上寻找著田氏夫妻。
“大嫂——”
“青青,你来了!”田氏看到她,高兴地直拉著她的手。“多亏了你。”
“我没有做什么事啊?”范青青不明所以地摇头,朝缓缓走来的石洛君挥挥手。
这几日,她平静了许多。她不怨他,也找不到理由怨他——怀中的鼎证明了她并非一无所获。这一遭,也并非白走。
夜夜湿襟的泪水,就当是她该付出的代价吧。
“这位公子是——”田氏好奇地看著他。
“在下石洛君。”石洛君礼貌地行了个礼。
“要不是我早知道你和魏爷的关系,你们俩这厢拎了两个包袱,看来还更像是对郎才女貌的小夫妻。”田氏掩著嘴直笑。
“青青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石洛君以话语表达他对范青青不变的心。
田氏捣住嘴,忙不迭地道歉。然则看著范青青勉强的笑颜,她还是忍不住开口说道:“难怪魏爷那天在客栈喝了个烂醉。”
“他是高兴我要离开他要成亲了。”范青青拧著心,小手捏住自己的裙摆。
田福禄高兴地冲出来时,听到的正是最后两句话,他拿起了大土铲立刻就要找魏无仪算帐——敢欺负他的救命恩人!
“就知道他盖这个东西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眼!老子揍扁他——”田福禄大脚跨到了门口。
“你用点脑子!你看魏爷那天那副样子,像是高兴的人吗?用点脑子!”田氏没好气地捏住丈夫的耳朵,把他拖回房间。“他如果不在乎青青姑娘,干嘛花那么多工夫帮大夥重建这一大片屋宅!”
“他——他派人重建这片屋宅?”范青青憔悴的脸上迸出了光采。他,真的不是那么无情无义之人啊。
“你不知道吗?”田氏和田福禄全都惊讶地看著她。
“若不是你在魏爷面前说了好话,他怎么可能突然哎呀——你怎么了?”田氏连忙扶住了范青青的身子。
范青青控制不住自己的泪流满面,哽咽到无法说话他是个最狠心的傻子!
“你和魏爷吵架?”田氏轻声问道——她就不信青青为魏爷哭成这样,真能放得下。
“没有吵架——只是我要回家乡了。”她好想见他!一面也好!
范青青紧紧地咬住唇,脑海中闪过一次又一次他的绝裂表情。
不懂魏无仪的用意前离开,她就已经够心伤了,而今真懂了他的用意,面对与他的分离,她怎能不痛彻心肺?
“回乡?干嘛要回乡他不是对你还可以吗?”田福禄的大嗓门吼醒了她。
“为什么所有人都以为他对你很好?他们家里的人有事也都找你?”石洛君不禁怀疑地问道那人明明不是好心肠啊。
“魏爷是真的对范姑娘极好!”负责监工的管事朝他们走来时,正巧插上了话:“魏爷以前决定的事就从来没更改过,不过,这里却在姑娘清醒的第一天就让我领了人来重建。”说著说著,他长叹了一口气。“您就不能别走吗?大家都舍不得您。魏爷嘴里不说,心里一定很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