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那个人我不认识。”
黎晓宁把便条纸按照颜色排列收到抽屉,却不小心让大头钉刺到拇指。
“哎哟!”
“怎么了?”许佩蓝拎着她随身的大背包,急急忙忙地跑到黎晓宁身边。
“我没事。”黎晓宁闷闷地把手交给她。
许佩蓝拿出药膏与OK绷,迅速包扎完毕。
“谢谢。”黎晓宁呢喃了两句,又低头整理她的文具。
今天根本不应该来上班的,她早上足足吐了一个小时。
“恩——”许佩蓝犹豫了一会儿,小小声地对她说:“倪大哥他今天……”
“我不要听到那个人的名字,我们两个一点关系都没有!”黎晓宁打断了她的话。
“真没有关系,那就不用介意我亲爱老婆的自言自语了。”沙家驹握着许佩蓝的手为她加油打气。
想当初他追许佩蓝时,黎晓宁这个古灵精怪帮不少忙,可是也制造了不少悬疑气氛。今儿个若不好好推波助澜一番,他这个摄影师兼“沙门”老板的头衔就让给楼下的管理员当。
“晓宁,我可以说吗?”许佩蓝怯怯地看着黎晓宁一脸的阴晴不定。
“说啊,你是要告诉我他得了不治之症还是爱滋病?”话一出口,黎晓宁的脸色马上变成青紫。
她的运气不会背到那种地步吧?生平第一次开荤,就有幸得到世纪末的黑死病!
黎晓宁手中的美工刀倏地划破桌上一张印刷精美的咖啡海报。
去他的混蛋倪大维!她诅咒着。
“不是、不是——”许佩蓝抖着唇,回望了沙家驹一眼后,才讷讷地说:“倪大维明天要出国了!”
“喔。”咖啡海报被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黎晓宁拒绝承认胸口那种痛苦的感觉叫做受伤。
“就这样?”沙家驹拍拍桌子想引起黎晓宁的注意。“你们两个在搞什么鬼?你们不是好事将近了吗?”
“好事向来轮不到我的分。”黎晓宁冷哼了一声。
“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以为倪大胡子出国只是加拿大十日游吗?他是要回去加拿大,然后再也不回来台湾了!”沙家驹手叉腰,有些火大了。“讨厌他或是喜欢他都可以明说啊,你以为是十八、九岁的孩子在玩欲擒故纵的游戏吗?”
“你吼什么吼!我已经告诉你,我们两个一点关系都没有了,你还听不懂吗?”黎晓宁大吼一声。
“我不懂才有鬼!我比你懂一百倍。你昨天喝醉时,他不知道有多担心,你知不知道你昨天一上车就吐了他一身,他那样一个爱干净的洁癖鬼,眉头都没皱一下,就忙着担心你胃会不会不舒服。知道你爱存钱到匪夷所思的地步,他已经替他那台跑车找到了买主,打算改买一台你认为经济合理的小车。倪大维的心意——还不够明显吗?你居然还敢说你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告诉你,今天站在男人的立场,我挺倪大胡子挺定了!”
沙家驹噼里啪啦就是一串教训,脾气原就火爆的他,愈说愈是张牙舞爪。
“你挺他挺定了是吗?那么,你给我听好了!”黎晓宁一拍桌子,把桌面上的文件全部震落到地上。“我——不——干——了——”
怒目相向的两个人,没有一个人愿意先退让,说上一句和平的话。
黎晓宁一咬牙,拿起包包就往外走。
去他的沙家驹!她平常陪笑脸陪的全是假的吗?沙家驹那种艺术家脾气,要不是亏得她一再地容忍、一再地在他和客户之间打圆场,他现在早被那些违约金弄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生自由的男人没一个好东西。沙家驹是个混蛋!开咖啡厅的倪大维也一样!
“你别走啊!”许佩蓝急忙地拉住她,不让她走出大门。
“不走留在这里等着让人奚落吗?”黎晓宁一甩头,细瘦如少年的身躯站的笔挺。
“你让我很失望。”沙家驹冷淡地说。
“家驹,别说了。”许佩蓝咬着唇,拼命朝沙家驹摇头。
硬碰硬的结果,只会两败俱伤啊。
“你让他说!”黎晓宁在胸前交叉着双臂,眼睛明亮的像是夜空中的烟火。
“我不委屈,委屈的人向来是你。你有多忍气吞声,我不会不知道。”沙家驹动了下唇,看着门边那个和他同样固执的女人。“我一向把你当成自家人,你不会不知道。整个公司,就只有你敢在我发火的时候和我打哈哈,因为我知道你是真心关心我,就怕我损失了手边的case、怕我喝西北风。进公司两年,你几乎成了我的专职老妈子,你却连吭都不吭一声,这些事我会不知道吗?”
“那你干么一直帮外人说话!”黎晓宁扁起嘴巴,不肯妥协的眉毛依然拧成八字型。
“因为我希望你能得到幸福、因为我关心你、因为我知道倪大维是真的喜欢你。”沙家驹真挚地看着黎晓宁。
黎晓宁低下头掩饰她的感动。她随手朝许佩蓝的方向一指:“沙老大,拿条手帕给你老婆吧,她已经流了一缸的眼泪了。”
沙家驹一惊,回头连忙把爱妻搂到自己胸口,小心翼翼地擦着她的泪水。
“你哭什么哭,我又不是骂你。”
“我——情不自禁——人家很感动……”许佩蓝揉着眼睛,可人的模样让老公舍不得挪开视线。
黎晓宁站在一旁,看着她向来以性感不羁闻名的老板脸上流露出的百般心疼。
她学不来佩蓝妹妹温弱的可爱模样,她甚至不懂得什么叫做撒娇。她这样的个性,生硬得连她自己都讨厌,没有男人追她,想来也是正常的。
她长得不差,清亮的眼配上亲切的笑容,还是有几分姿色,然而她过分坚强独立的个性却破坏了所有男性的幻想。她没谈过恋爱,因为追求她的男人后来都变成她的哥儿们,他们恋爱结婚的对象都是可以让他们照顾的女子。
她很坚强,她不需要大胡子!同样的,大胡子也不会想要她!他的离开,是她预料中的事,她的心只是有点痛而已,还不至于会痛死。
“晓宁,你没有什么话要对倪大哥说吗?”许佩蓝靠在沙家驹的身上,请声地问道。
“我不想在谈这个问题了,可以吗?”黎晓宁蓄意翻了个白眼,做了个怪表情。“难道你们期待我在听到倪大胡子因为我而出国时,感动得流下几滴眼泪,然后飞快地跑到机场,再用慢动作跑上前去与他拥吻,尽释前嫌吗?”
沙家驹昂起头笑了。
“好样的!我道歉,刚才是我太沉不住气了。”
懊说的他全说了,感情这档事,旁人急不来。
“这才是我欣赏的沙老大嘛!没事板着一张脸又婆婆妈妈地说了一堆话,多不像你啊!”
黎晓宁利落地把背包甩上肩,豪爽地挥了挥手。
“好了,祝两位蜜月愉快。”
“等一下!”许佩蓝着急地拉着沙家驹挡住门。“你真的要辞职吗?你走了,家驹怎么办?”
“放心吧,他会把自己打理好的。现在有你在他身边,他不会再那么随心所欲地嚣张了。”黎晓宁故意苦笑了一下,丢给沙家驹一个鬼脸。
她才不信沙老大会让她离职哩!她唉声叹气地拉开了门……
“每个月再加五千,你干不干?”沙家驹长脚一踢又把门板踢上。
黎晓宁瞄了他一眼,动了动嘴角,不予置评。摇了摇头,她的手又放回门把上。
“我也是有自尊的……”
许佩蓝拉住她的衣服,硬是不让她离开。
黎晓宁叹了口气,轻轻拍了下许佩蓝的手。
“佩蓝妹妹,好好保重,别让老大欺负你。”神情沉重得像在交代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