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怪的是龚允中眉宇间偶现的阴沉。卢凯立忖道。
“没事。”龚允中立即回过神,对他问道:“你确定‘面具之舞’不定期的聚会后,都会有所谓的内幕交易?”
“我肯定。”卢凯立斩钉截铁地说:
“虽然我不清楚他们的内幕交易是如何进行的,但是我敢保证这其中一定有阴谋。你看一下桌上那叠资料,你不觉得有些企业被合并得很邪门吗?”
报允中拿起前方一“塔”厚重的纸堆,半晌后才抬起头。
“你是指每次辜方文举办完‘面具之舞’的联谊后,一定会有一家企业遭到合并?”
“没错。辜氏集团的那个辜方文举办‘面具之舞’五次,好死不死的就刚好有五间中小企业垮台,负责人又该死的都刚好是‘面具之舞’的座上宾。这是天方夜谭吗?太巧合了吧?”
卢凯立啪地弹了下手指,一副“里头必有鬼诈”的表情。
“不过,这些被合并的公司本身营运就不是太健全,而且──”龚允中逐一念着公司负责人的名字:“颜志成、董采明、吴济泰──这几个人都是标准的败家二世祖。”
“聪明、聪明!老夸你是三兄弟中最敏锐的一个,算我没看走眼。”
“你的夸奖太没信服力了。稍微注意一下财经杂志的人,都可以做出和我刚才同样的结论。”
卢凯立大笑几声:“嘿!我有求于人,嘴巴甜一点总没错吧!”
“这五家公司合并后不是改善了营运状况了吗?这应该也算转型成功,你何必这么吃力的追查?而且这五家公司并不是被同一家企业合并的,不是吗?”龚允中翻着手中的卷宗资料说道:
“这应该只是几件独立的商业改造行为吧?”
“错错错!这五家公司看似被收并到五家不同的公司里头,但是,我确信他们背后的真正名字只有一个。”
“谁?”龚允中专注地看着他。
“关正杰。”斩钉截铁,
“地下司令?外传他跟辜方文有一点暧昧,可是你直接扯上他,会不会太早下断语了?”
必正杰在一年前以国外财团姿态窜出,在短时间内吞并数间金融机构后,更侠着庞大的资金成为不少政治人物的后援,因此媒体称其为“地下司令”。
“绝对没错。我从去年观察到现在,不会出错的。并吞再并吞,反正最后全都到了关正杰名下。”一向懒洋洋的卢凯立露出猎人的精明。
“关正杰吞并公司的速度原本就惊人,你怎么断定那五间公司转到他名下不是偶然?”他只相信事实,而不是第六感的直觉判断,虽然卢凯立敏感的直觉投出过差错。
“那未免太他妈的巧合!天知道关正杰怎么‘哄’那个娘娘腔辜方文?怎么可能每次辜方文举办‘面具之舞’后,关正杰就吞并公司。”
“你打算怎么做?”
卢凯立哼了两声,把桌子下一叠资料又搬上桌面,堆了一桌子的曲线图与表格。“接下来我预计关老大‘可能’会收购这几间公司,这是我私下的调查。”
报允中翻了翻那些资料后,长喟了一声:“看来这个忙我不帮都不成了。”
必正杰和辜方文的确正在进行某种台面下的阴谋,而他欠卢凯立不少人情;许多案件的调查,多亏了这个看似无害的家伙。
“这才是好兄弟嘛!”一记阿莎力的铁掌拍上龚允中的肩,卢凯立笑得可得意了。
“要我怎么帮你?还有,你到底怀疑什么?就算全合并到关正杰的公司里,也可能是出于那些二世祖的自愿。”
找些事来集中注意力也好。车祸过了一个月,他却一直魂不守舍。身体内的某一部分像是神游在这城市的另一个角落一样。
“问得好啊!允中老弟,你天生是吃律师这行饭的人,问题绕得再复杂,你还是可以挑出重点。”卢凯立又起劲地弹了下手指。
“长话短说,说重点。我两点约了人谈事情。”
卢凯立交插双臂,盯着龚允中光洁斯文的外貌,不住点头。
报允中的文质外貌容易使人降低戒心。“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句老话正好应用在龚允中的出庭风格上。初次和龚允中交手的人,常败在这人一脸牲畜无害的面容中。
这人即使在法庭上发起议论,也不会有咄咄逼人的气焰。
因此,与龚允中对立陈谭的律师纵然败下阵,也只能大叹轻敌,倒也不致于对于风度几可媲美谦谦君子的龚允中做出太难听的结论。不过就是帮他取了个“双面律师”的外号。
“我就知道你有潜力。你们家老大个性太硬,老么又太多情,就属你最懂得中庸之道,难怪你老爸最爱称赞你。”
“中庸?”龚允中仅扯动了下嘴角。这辈子就合该是这样不愠不火了吗?
“我不是说你没个性啦!我是认为这年头要成就大事就得是你这种个性。好了好了,我废话少说。”当别人举起手表看时间时,他可是很识趣的。
“‘面具之舞’一连持续三天,男客有五十人,女客也有五十人。我会给你几个有可能成为并购对象的名单。麻烦你就近观察这些人是否有异常行为。例如吸毒,或者有人找他们私下协商等等状况。我怀疑关正杰用非法手段强迫那些人的公司被吞并。”
卢凯立从口袋中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片。“这是几个人的名字,还有他们的基本身家资料。可以先从严少强调查起,他近来和毕氏走得很近。”
“你要我怎么观察?参加舞会的人都一律戴着面具。”龚允中接过了纸片。
“我‘恰好’有他们的近照、远照,还有侧照,你认人、记数字的能力一流,这根本就难不倒你。”卢凯立冲到抽屉边又搜出一堆照片,全堆到龚允中面前。
开玩笑!报允中没被政府吸收为特务还真是国家的损失。他当然要好好借用龚允中的长处啊。
“我尽力而为。”话不说太满,是他这些年的处事态度。
“对啦,如果身体状况不好,就别去了,你最近真是怪怪的…”卢凯立考虑了一下,手一伸,想拿回资料。“等你好一点再说好了。”
报允中反射动作地压住纸张。“我说过我尽力。”口气强硬。
“你可别为了证明自己没什么车祸后遗症而拼命逞强。”
“放心,我不会的。”我只是想找些事来做做。如果忙碌可以让他的脑细胞平静下来,那他宁可二十四小时不睡。
廷山说他昨夜在阳台抽了一夜的于,而他竟然没有任何印象。他只是在梦中隐约做了一个吞云吐雾的梦,醒来时喉咙有些不适罢了。
他的身体或大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我先走了。有什么进一步的消息,再联络吧。”龚允中拿起资料站起身。
卢凯立没有阻止他的离去,刁了一根菸看着龚允中修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后。
在掉落了一地菸灰之后,卢凯立侧身拎起茶几上的电话。
“小彤吗?前天接的那几件交给你做前导处理──什么我在搞什么鬼!我有正事要办!什么追女人!我要追的是个男人!”
“你也是第一次参加‘面具之舞’吗?”一个丰腴的女孩问道。
华宁宁碰触了下脸上的黑丝绒面具,确定它依然安全地包裹住她大半张脸。她轻吐出一口不耐烦的气息,微扬起嘴角: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我只是看你一个人在这里,我也是一个人,这里我又不熟,所以我想……”女孩没料到会被反问,于是不擅表达的嘴一直“我”个不停!“我想和你做个朋友,因为我是第一次来,我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