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对啊,你也知道他喔?”李女乃女乃得意地说。
“他很红的。”新病患翻了个白眼。
她当然认识了,说颜克典是台湾的“舞蹈之光”也不为过!
打从他一出道,就屡屡在国际舞台中获奖,而且年年当选“台湾十大梦中情人”,名次之高,就连演艺人员都要甘拜下风的。如果所有舞者都有他那样的长相及身段,舞蹈艺术早在台湾蓬勃发展到不行了。
“颜克典是谷医生的男朋友吗?”新病患八卦地问道,一脸的期待。
“不是,他是谷医生的冤家。”李女乃女乃笑道。
“冤家?”新病患皱起眉,怎么听都觉得这两个字很暧昧哩。
“对啊,现在还是冤家。”李女乃女乃神秘兮兮地低声说道。
“什么意思啊?”新病患一头雾水。
“冤家早晚都要变亲家的啦!”
◇◇◇
当晚十点半,看诊结束。
比英琪在确定所有病患、护士、药剂师都已离开诊所后,她拔下眼镜,揉了揉发痛的鼻梁,接着便以一百六十八公分的身高,气势非凡地朝休息室前进。
她这回是铁了心,一定要摆出铁面无情的模样,把颜克典轰出门。
比英琪用脚踹开休息室的大门,朝着室内咆哮出声──
“颜克典!”
没人回应。
比英琪锐利的目光马上朝着沙发射去,接着,她正式宣布抓狂──
“颜克典,我已经警告过你一百零八次了,不准在我的沙发床上睡觉!你耳朵有问题吗?还抱着我的抱枕,你活得不耐烦了吗?”谷英琪怒不可抑地冲到他面前,一把扯下他盖在脸上的外套往地上扔去。
“妳看完诊了?”颜克典懒洋洋地张开眼,长长睫毛勾人地眨啊眨地,他半侧过身,支肘斜倚在水蓝色的绒布沙发床上,风情万种。
“你这个死娘娘腔,把你的给我离开沙发椅。”谷英琪见状,火气更盛,她一手扠腰,不客气地指着他的鼻子吆喝。
“谷大医生,妳好歹是个女人,说话能不能文雅一点?”
颜克典叹了口气,在她即将把自己踹下沙发的前一秒,迅速移位到旁边那座冰冷的黑色沙发里。
“等你有男子气概一点,不要再围那种恶心变态的亮紫色领巾时,我自然就会有女人味了。”谷英琪抢回她的抱枕,一窝入她的水蓝绒布沙发床中。
“我上个月才刚当选为十大有品味男人。”颜克典右手随意地搁在沙发椅背上。
“那些评审根本是被你的外貌迷惑了!就算你裹着垃圾袋出现,他们都会说你创意十足的。”谷英琪不以为然地看着他左耳上那个金色小耳环。
真是够了!男人就应该穿得像个男人嘛,没事穿这么合身的西装,还打领巾?挂耳环?打扮得这么妖艳,想搞什么鬼呀?
“谢谢赞美。认识了一年,妳总算愿意承认我的貌美如花了。”颜克典起身,右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圆,朝她行了一个超级豪华的宫廷大礼。
“这位先生,『貌美如花』通常是用来形容女人的。”谷英琪翻了个白眼,目光“顺势”移到他搁在一旁的纸袋上。
“妳不能不否认,我比很多女人适合用那句形容词吧。”颜克典仔细地看了她一眼,把那宽松的素面白上衣和松垮垮的牛仔裤尽收眼底。
唉。
“你敢开口批评我的穿著,试试看!”她抡起拳头,一副打算要上演全武行的表情。
“我哪敢批评妳的穿著,我只是纳闷,这件上衣是不是我上上个月看到的那一件?”唉,怎么有这么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女人?
“可能是吧!我觉得很舒服,所以买了一打。”谷英琪喜孜孜地说道,满意地将棉质上衣往两侧猛拉,以示范其百分百纯绵可以达成的宽度。
颜克典一掌拍向自己的额头,翻了个白眼。“算我被妳打败了。”
本噜。
比英琪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嘴角抽搐了两下。
“我想──妳的身体在呼唤我了。”颜克典朝她抛了个媚眼。
“喂!你少在我面前说那么暧昧的话。”谷英琪踢了下他的沙发,凶劲十足地催促:“本小姐肚子饿了,还不快把鹅肝酱拿出来!”
“妳觉不觉得把『本小姐』肚子饿,改成『本大王』肚子饿,比较适合妳的气质?”颜克典叹了口气,被迫从沙发上起身。
“少啰嗦!”她一双火眼直勾勾地盯着纸袋。
颜克典侧身在小茶几上打开纸袋,先取出几片苏打饼干摆在他自备的手绘彩盘上、修长十指优雅地打开圆型罐头,而后拾起银雕餐刀在饼干上似地抹过一层鹅肝酱,动作轻柔地像在进行一场缠绵……
“快点──”谷英琪睁大了眼,双颊泛上桃红,肌肤白里透红地引人垂涎。
“别心急,妳会得到妳想要的……”颜克典扬眸,笑睨她一眼。岂料,银雕餐刀正要搁置在茶几上,手里的盘子立刻被人抢走。
他微张着唇,错愕地看着已经在咀嚼饼干的谷英琪,而他甚至还没弄清楚这场抢劫是怎么发生的。
此女的言行举止,也未免太山大王了吧!
颜克典啧啧惊奇地看着她毫不羞愧地对着盘中美食进行侵吞之举,她显然毫无意愿询问别人是否也想来一口!那是他带来的食物啊!
颜克典不能置信地摇着头,看着她满意地拍拍肚皮。
敝了,他这种别人口中的精英雅痞,怎么会跟这种粗线条女人当上朋友?
因为她不造作?因为她总是有话直说?因为她是在他成名之后所认识的朋友中,少数把他当成正常人看的人?所以他才会三天两头地来找她?
颜克典眉头一挑,伸手试图抢救盘里的最后一片饼干,却差点被一只凶恶的母老虎给生吞活剥。
他嘴角一扁,总结就是──他最近必然是生活乏味,才会常来这里和她斗嘴找刺激。
好吧,他承认自己满爱和她针锋相对的感觉。
不过,也仅止于此而已。
她乌亮的圆眸及水滑的皮肤,或者会让全天下女人羡慕,但她糟糕无比的品味,肯定没有女人想效尤,更遑论他向来只对有品味的尤物感兴趣。
“把你色迷迷的眼睛从我的身上移开!”谷英琪吃干抹净之后,把盘子往他怀里一扔。
“放心好了,我的眼睛是很有品味的。”他心惊胆跳地接住那只价值不菲的年度纪念盘。
“喂,饼干已经吃完了!我要下班了。”谷英琪的眼睛不客气地往大门一瞄。
“吃完了买单啊,妳今天的消费是台币一千块!”颜克典伸手要钱。
“你抢劫啊?”谷英琪随手抓了两根香蕉丢到他身上,嘴里还啧啧有声地回味着鹅肝酱鲜美的滋味──口感醇厚、入口即化啊。“这次的鹅肝酱真的超赞!”她忍不住出口赞美。
“好吃吧。”颜克典调整了下领巾,得意地笑了。
他在法国发现这个品牌时,就心系着一定要带回来看她吃得哑口无言的。
“人间极品、人间极品。”谷英琪点头如捣蒜,伸手给了他的肩膀一记铁砂掌,以兹鼓励。
这个男人最大的生存价值,就是对美食的注重,会爱屋及乌地广被到朋友身上。
铃铃铃……
比英琪从牛仔裤后袋抽出手机,一看来电号码,她倏地拧紧眉头,走到颜克典旁边,粗暴地把手机丢到他身上──
“喂,你自己造的孽,自己收拾。”
“谁啊?”颜克典拿起抱枕盖住手机。
“小美啦!”
“小美啊──”他拉长了尾音,努力回想小美是谁。“喔,我们吹了,没有通电话的必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