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小孩可没她那么多心眼,她知道如何善用自己的本钱来勾引对方说“YES”。他这几天已经被她缠得差一点陪她去吃饭了。
易家文抿紧唇,用力掐了下档案夹,对於自己的自制力相当地不满。
“还有吗?”李琳笑咪咪地指著自己的唇问道。
“还有什么?”他错愕地看著她,一时之间不知道她在问什么。
“我嘴巴上还有没有牛女乃泡沫?”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
那份档案很难处理吗?不然他的手指头干嘛掐得那么紧?
“没有。”易家文简短地回答,尴尬地把目光移回下半年度的经费预算书。
李琳习惯了他突如其来的冷漠,兀自低头喝热咖啡喝得唏哩呼噜,完全不知道他又分神看了她一眼。
“我帮你泡茶,好不好?”她心满意足地喝完咖啡后,心血来潮地问道。
“我自己会泡茶,而且你已经妨碍到我的工作了。”他板起脸,目不转睛地看著预算书上的数字。
“你可以打电话跟我爸申诉。”
她溜到了他的办公桌前,偏著头朝他狡猾地一笑。
“打电话给李伯伯,那才叫自投罗网。他把你嫁掉的目标是很明确的。”易家文不以为然地抬头说道,鼻间清楚地闻到她身上的玫瑰香气。
“干嘛把人家说得像个滞销品一样?!”她嘟起唇抱怨道,顺势坐上他的办公桌,两条腿在他面前晃啊晃地。
“你如果没滞销,何必天天来我这里报到。摆明了就是行情下好,没事做嘛。”
易家文拿起档案夹打了下她的背,推她跳下办公桌。
“我是没事做啊!而且,我好喜欢这里的感觉嘛,每个人看起来都好平和。”她才滑下桌子,眼睛就突然冒出星星,不由分说地便抓住了他的手。“喂,我来这里工作好下好?”
“我们请不起你。”他望著她眼中的兴奋,不得不承认自己真是老了——她脑筋运转的速度,显然不是正常人可以理解的。
“我可以当免费义工。”她举起手行了个童子军礼,眼巴巴地看著他。
“请你态度认真一点,不要把别人的工作及生活当成游戏。”莫名的烦躁让他重重地放下了手上的文件,打散了一桌子的年度活动计画。
他讨厌自己规律的生活被人打乱!更讨厌那种受她影响的感觉!
“我追你追得不够认真吗?你一点都没有感受到我的认真吗?”她没有笑,拧著眉凝睇著他。
“你追我的理由不过是因为我惹火了你,这样的追逐实在太游戏人间了!”
易家文猛然推开椅子,踱步到角落的置物柜,泄愤似的抓了一把茶叶丢到陶杯里,为自己泡了一杯茶。
李琳挡在他的面前,不让他离开。
“如果那个说法只是个藉口呢?”她深吸了一口气,笑容竟紧张到有点颤抖。她知道——当初那些气急败坏的说词,只是她潜意识的希望反射啊。
易家文用力地放下茶杯,身子一僵,肩膀也不自觉地绷硬了起来。他的心跳乱轰轰地在胸口胡乱冲撞著,一点也无法思考。
“我本来就很喜欢你,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喜欢我。”李琳红了脸,轻咬了下唇,却还是毅然地拉住他的手臂,仰著脸对他说道:“你喜欢我,好不好?”
易家文说不出话,感觉到她发凉的小手在他的手臂上轻轻颤动著。
要如何拒绝这样真诚的要求?
他看著她耳朵上那副乔治杰生的近万元银耳环,又把目光栘向她手上那只最少超过三万元的爱玛仕手表。
他想起了高珍珍。
“我不会上当的。”他寒声说道,面无表情地推开她的手,转身走回办公桌。
“你瞧吧,你心里那道防备的高墙根本不许任何人靠近。我甚至觉得你不是不喜欢我,你是害怕这样的关系。”
李琳泄气地跟在他的身后,忍不住低声叨念著。
“那些心理学的书本,只教了你胡乱揣测别人的心意吗?”易家文凛著睑坐回办公桌后。
“你喜欢一个人时,难道不会去猜想她在想什么吗?”她给了他一个白眼,严重怀疑自己究竟喜欢这个固执的家伙哪一点?
“猜想有什么用?人生不会因为猜想,而有任何改变。”就像他永远猜不懂爸妈为什么不能对他多在意一点、不懂爸妈为什么可以在儿子国中时就丢下他与女乃女乃,自私地在英国的街头逍遥,过著两人世界。或者,他根本是不敢去猜想爸妈这些举动背后的真相,可能只是——
他不值得爱……
易家文拿起钢笔在一份文件上签了名,失控的力道甚且划破了纸张。
李琳端起了那杯被他遗忘在置物柜上方的热茶,小心翼翼地走向他。
他盯著那杯热气腾腾的茶,不想开口。
“为什么不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两个人都得到幸福呢?”她坦白地说道,美丽的脸上满是苦恼。
易家文没抬头,手掌却已经捏紧到连指关节都泛著白。不能再看到她必然楚楚可怜的神色,否则他真的会为她坏了不碰感情的原则。
“看著我,好吗?”她的手覆上他的。
“你不该招惹我的。你明知道我无心跟你玩这种恋爱游戏。”他警告地说道,冷冷地挥开她的手,用一种刻意冷漠的眼神望著她。
“你以为我喜欢空手握白刀啊!喜欢上就是喜欢上了。你是天使还是恶魔,哪是我能决定的呢?我只能拜托你对我手下留情一点,不要伤害我太重啊。”李琳鼓起颊,幽怨地看他—眼。
“你如果不想受到伤害,就穿上铠甲保护好你自己。”该死!他的语气和声调透露了太多令自己心惊胆跳的期待。
“穿上铠甲,然后感受不到春夏秋冬的变化?”神经向来大条的她,没发觉他的异常,只忙著想导正他的不正确观念。“因为害怕可能的伤害,所以放弃了爱人的美妙,那就像一个人害怕明天会死去,所以就整天混吃等死一样地消极啊!”
“我不需要一个生活没有目标的大小姐来教导我生命的意义。”他眯起眼瞪她。
“生命的意义是什么?人活著至少要让自己愉快,不是吗?你创办基金会,不也是想让别人的生活过得更好吗?那为什么你不先敞开自己的心胸,让自己更好呢?”她愈说愈起劲,最后还拿起他的茶喝了一大口。
易家文皱起了眉,目光却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他总算知道自己为她动摇的原因了——因为她热爱生命。
他只是一具靠别人的快乐当燃料的机器,看到别人过得好,他就会觉得好。至於什么会对他最好,他已经不愿意去想了。感受得愈多、在乎得愈多,受到的伤害就会愈大。从他的父母到前妻,他已经受够了。所以,他对李琳愈是在乎,他就愈是提心吊胆。
他在乎李琳!易家文心头一震,脸色铁青地瞪著她——他该不会是妄想自己可能从她身上,得到和父母亲一样的狂情挚爱吧?!
他不要那种自我中心的爱啊——可是私心底,他又忍不住想知道,那样被爱著的感觉是什么……
“哈哈,我说得太好了。你没话可以反驳我了吧?!”李琳看著他脸上的震撼,忍不住双手擦腰,小小得意地昂起下巴。
“我没有空和一个无业游民闲扯!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忙!”他狼狈地别开头,粗声地命令道。
“那你忙,我不吵你喔。”李琳晕陶陶地瞄了一眼他频频深呼吸的举动,却没有戳破他的恼羞成怒。
她知道他动摇了,只是拉不下脸来同意她的话罢了。就像他其实可以狠下心把她赶出门的,可是他纵容她了,甚至没有因为她而找理由不来基金会上班。他的心里还是想获得幸福的,不是吗?她好想看他弃械投降的样子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