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女儿怎么在瞪人家呢?李腾着急地扯了扯她的手臂。
“李琳,没礼貌,还不快点打招呼。”李腾催促道。
“易家文先生,你好。”李琳看著易家文,努力控制著自己想尖叫的情绪。
“你好。”
易家文握住她的手,镇定地说道。
她睁大了眼,死瞪著他脸上的淡然——可恶,他打算撇清关系吗?!
李腾的目光满意地在这两人之间流连著,始终不发一语的罗仕杰却一直在注意他们之间的眼神交流——这两人认识吧?
家文知道他和李琳交往过吗?他记得自己并没有向家文提过这段恋情。
“大家坐啊!坐啊!”李腾把女儿拉到身边,然后小声地交代道:“以后晚上早点睡,你瞧瞧你脸上那颗大痘子好不吓人。”
痘子!
李琳蓦地“啪”一手拍向自己的额头。
完了,她忘了自己额头上的那颗青春痘,肿得跟一颗M&M巧克力一样大!
她圆睁著眼,看著易家文一身高雅的浅灰色西服。
李琳倏然站起身,三个男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到她的脸上。
她懊恼地低吼了一声,左手又一个巴掌“啪”地拍上自己的脸颊——惨,她今天也没化妆!
不行,她现在不能站在这里,她现在没法子思考。
“我先出去一下。”
李琳在老爸受挫的惊叫声中,冲回老爸的休息室,她甚至没有勇气多看易家文一眼。
火速冲进附设的洗手间,把皮包里的化妆包全倒了出来——
遮瑕膏,有!粉饼,有!眉笔,有!睫毛膏,有!口红,有!
她用一种破金氏世界纪录的速度,为自己的脸改变形象,直到镜子里的自己再度美艳无双为止。
身上的这套黑衣不好看!让她像个化了妆的漂亮女鬼!
去买一套。她霍地冲出洗手间。
不行,万一易家文溜走了怎么办?她又冲进洗手间。
她站在洗手间做什么——李琳瞪著镜子的自己,急得原地直转圈。
她没化妆的样子、她睡眼惺忪的样子,他都看过了,她又何必多此一举地担心自己的外貌呢!
李琳拖著发软的身子溜回休息室,把自己摔入沙发床里——
她只是心慌意乱到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啊……
她无法看著他,而不去想到那些天极尽缠绵的旖旎时光。
他的温柔、他的吻、他的抚触,她都还没有法子忘记啊。
她发觉她远比自己想像的稚女敕许多,因为她学不来他一副陌路人的姿态。
他怎么可以对她视若无睹!
不行,这口气她吞不下。李琳交叉著双臂,眼眸冒火地瞪著休息室与办公室之间的门扉。
她撂过狠话——如果她再遇见易家文的话,一定要追到他无力反击、追到他弃械投降。
李琳踮著脚尖,再度无声地贴近门板,然后高超地把门扇拉开一道小隙,窥探著敌情。
“李伯伯,我女乃女乃搭下午一点的飞机抵达,我还要开车去接她,很抱歉不能陪您用餐了。下回务必让我请您吃饭。”易家文和李腾握了握手。
“年轻人孝顺是应该的。”李腾拍拍他的肩。“至於『重立』是不是要认捐南部『博爱』安养院的病床及医疗仪器的部分,我会提出来和董事们讨论的。”
“无论李伯伯这回是不是愿意资助屏东的『博爱』安养院,我都要谢谢您一直以来对我们北部“慈心”基金会的帮助。”易家文紧紧地握住李腾的手,诚心诚意地道。
“仕杰,帮我送家文下楼。”李腾说道。
“李伯伯,我车子就停在B1,不用送了。”易家文客气地回应。
他要走了!
李琳著急地咬住了手指头,拚命地深呼吸以补充脑子的含氧量。
她可不可以像女山贼一样挡在他的面前,然后直接把他扛回山寨?
不管了!她决定去停车场堵他!
李琳当下捞起皮包,先发制人地从休息室的另一个出口奔出,抢先冲人电梯里头,一路直下B1停车场。
墨绿色的RANGEROVER在哪里?
李琳像只无头苍蝇似的在停车场里转啊转,狂奔而过一整排的车辆,却苦无所获。
整个停车场至少有两百多辆车啊!
冷静!冷静!李琳按著自己发疼的肚子,弯身喘著气。
对了——她只要等在电梯前,他就跑下了了嘛。
李琳带著得意的笑容,拔腿就跑回了电梯前,而电梯门正好在此时打开——
两人一愣,四目交对,却没有人移动。
易家文勉强地扬了下嘴角,缓缓步出电梯。
“真巧,又遇到李小姐了。”他与她保持着三步的距离。
李小姐?李琳眉头一拧,立刻双手擦腰,怒目相向。
“易先生,这一点都不巧!我根本就是故意下来堵你的,怎样!”如果他客气一点把她当成朋友对待,她或者会让一切云淡风轻。
可是瞧他现在那是什么臭脸!哼!
“看样子,你似乎不大高兴看到我?”她质问道。
“我没想到会再见到你。”易家文含蓄地道,右手扯松了领带。
“是啊,你的表情的确相当地『雀跃』。”她话说得咬牙切齿,目光比火红唇彩还彪悍鲜明。
易家文没有接话,只是看著她一脸的张牙舞爪。
要命,他根本没想过会再度和她相见。否则,他不会告诉她那么多他的过往。
“我想你也不乐意让令尊知道,我们曾经发生过关系。”他说,特意敛去所有情绪。
“我更不乐意看到一个曾经和我发生关系的男人,装出一副『相见不如怀念』的冷脸。”她看著他淡漠到只能称为无情的双眼,十指早已紧握成拳。“你记得我说过,如果我再看到你,就一定会倒追你的这件事吗?”
他愈想撇清关系,她就愈不要让他好过!
“你不需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我并不想要一段长远的关系。”易家文乾脆扯下了领带,因为那让他没有法子呼吸。
“算你狠。”李琳双眼厉亮地指著他的鼻子骂道。就算心里痛得想哭,她也不要让他看到。
“再见了,你是个很棒的女人。”
易家文随意一挥手,把领带塞回口袋里,瞧也不瞧她一眼地转过了身。
“而你是个很差劲的男人。”她瞪著他的背影,希望能在他身上灼出一个洞来。
“这句话已经有其他女人说过了。”
他的脚步未停,然则站在他身后的李琳,看到的却是那个在垦丁的夜里,对著她喁喁谈心的男人。
“我看了一些心理学的书,书上说没有得到父母亲足够关爱的孩子,长大后经常会有强烈的不安全感。”李琳的声音在停车场内回响著,而她紧盯著他,指甲早已经紧张地刺入了掌心之中。
易家文转过身,双臂交握在胸前,脸上的温文神色已被狂怒所取代。
他松开了衬衫上头的数颗钮扣,颈间的青筋暴凸而起,整体气势迥异平日,危险且骇人。
“李小姐,正常人在付出感情前都会有不安全感。当然,如果只是一夜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易家文说话的速度没有变快,严厉的语气却像把利刀,刀刀都要砍到对方哀嚎出声。“那几天的事,只是我们两人的发泄,痛快过了,也就过了!难为你还特别去找专门书籍来研究我的心理状况,你也未免太自作多情了吧!”
李琳咬住唇,不许自己反驳。因为他的样子,根本就像是被人踩到了痛脚!
“还有,人的心理如果只是一、两本书就可以弄得清楚的,精神病院就不会人满为患了。”此刻他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同情,他可以处理好自己的喜怒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