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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无忌 第23页

作者:宛琬

“没什么好怕了,最糟糕的已经过去了。大哥会慢慢告诉妳一切,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说。”

“一辈子……真的一辈子吗……”刘宛柔不安地瑟缩成一团。

“真的一辈子。”欧阳无己心坚定地说道。

只是他没想到,她的一生从没“正常”过,所有的“正常”对她而言,都不正常。

***

“欧阳大哥!”一道漾着笑意的声音在外头叫唤着。

谁在叫无忌?

屋内的刘宛柔瞪向房门,手已然抓住枕下防身的匕首。

“欧阳大哥?”门外的叫唤声又起。

刘宛柔咬紧牙根,才长了些肉的身子勉强下榻,竭尽所能地悄然藏身于门旁的矮柜后方,听着门外的对话。

“妳的欧阳大哥不在,陪着魏爷出去了。妳甭白费、心机了。”另一道低沉女声吃吃笑着。

“谁”的欧阳大哥?

刘宛柔的指甲用力抓过矮柜,在木头上留下五道弯曲的磨痕。

“什么我的欧阳大哥!人家只是好奇嘛。难道妳不好奇吗?”门外话声伴着娇笑,然后又是一阵互相推摇嬉闹的声音。

“……你是指欧阳无忌在里头养了一个人这件事?要不咱们进去瞧瞧……”

进来就让她们好看!刘宛柔在心里撂下狠话。

“这门锁上了,我们又没有钥匙,哪打得开。”门外女子说道。

门,上锁了?

刘宛柔瞪着门板,睡眠费去她泰半的时间,而其它时间有他陪着她,所以她从没想过要打开那扇门。

为什么要锁着她?

他不愿意让她出去吗?他怕她丢了他的脸吗?

刘宛柔举高自己的手臂,看到的却是两根枯黄的柴木——不只是手臂,她全身肌肤早已干萎成风干橘皮般的粗糙。

她在复元、她现在这样子很好……无忌总是这样告诉她。

而她也一直这样相信着。

那他为什么要把门反锁引门外的说话声,让刘宛柔再度竖起耳朵。

“……这个欧阳无忌一入府就神秘兮兮的,不和人打交道。要不是近一、两个月来,他突然让厨房增了养身膳食,就算他不在府内,仍要按三餐送来,谁会知道他在里头藏了一个人。”

“妳从送食物的暗门偷看过里面吗?”

“当然看过,只是有一扇屏风挡在暗门前,什么也看不到,可一股药味倒是重得很!不过,从地上的暗门这样送食物,感觉……感觉上倒挺像养了条狗哩。”女子说着说着,突然抿嘴笑了。

“妳这张缺德嘴……嘻……”

她们凭什么说她是狗!

刘宛柔恶狠狠地推倒屏风。

砰!

屏风倒地的巨响让门外顿时鸦雀无声。

刘宛柔趴在地上喘着气,瞪着那从暗门外被送人的药膳盅。

“……房子里有声音,该不会是……”两名女子细碎的说话声往暗门接近。

刘宛柔看见暗门被缓缓拉高,她吃力地撑起身子,端起药盅往外一泼。

“啊!”

她微笑地听见外头惨叫的声音,金亮的眼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好烫!好烫……”女子哭喊着。

“不要脸的卑鄙小人!”

暗门突然整个被拉高,一道刺眼的阳光笔直射人屋内。

刘宛柔瞇起黄瞳,对上一双圆圆的眼。

“……有鬼!”

暗门再度被拉下,尖叫声、哭声、脚步杂杳声,吵得刘宛柔捣住耳朵。

什么鬼不鬼的?

刘宛柔瞪着脚边的暗门,却看到自己如干尸般的脚掌。

她像鬼吗?

瞪着自己不成人形的手臂、腿陉,她干噎地低吼着。

扶着墙壁起身,她像无头苍蝇般在屋内打转,却找不到任何可以映见自己容貌的器具。

手里的刀光一闪,她拿起匕首往自己的脸上一照。

当!

她吓得掉了匕首,不住地向后急退。

匕首上有个骷颅鬼!

她,刘宛柔就是那个鬼!

刘宛柔扬起嘴角,再度尖笑出声。她是鬼……她是鬼……

“不!”她笑到无力,整个人躺在地上抽动着。“我不是鬼……”

连鬼都生得比她好看!

“妳们在这里做什么?”门外一声急问响起。

啊……无忌回来了。刘宛柔静止身子,侧耳聆听门外的说话声。

“欧阳大哥……”女子边哭边叫着。“你养的那个人把热药汤泼到我脸上……”

“这是马油提炼出来的药膏,妳先拿去擦烫伤。”欧阳无忌声音较平日低沉、也急促许多。

“她……不会无缘无故伤人。”

“她不正常!正常人的眼睛怎么会是那种颜色!”女声惊魂未定地抖动着。

正常人哪会这样?

对喔,门内的刘宛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她是我的人,轮不到妳们批评。”欧阳无忌淡漠的声音冷冽如冰。“没事的话,全都走开,不要打扰她!”

刘宛柔把脸贴在冰冷的地上,隐约听见门被人推开的声音。

“柔儿!”

欧阳无忌冲到她身边,脸色惊慌地抱起她。“妳没事吧?”

刘宛柔睁大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盯到他心慌不已。

“柔儿?”他悬着一颗心问道。

“你看清楚了——”刘宛柔用手指戳着他的眼睑,唇边的笑十分诡怪。

“我不是你的柔儿。”

第九章

“妳说什么?”欧阳无忌浓眉一拧,低声问道。

“我不是你的柔儿。”

刘宛柔眼里迸出金光,手指牢牢地抓着他的下颚,紧得像是想将他捏碎。

他看着她唇边的笑,竟有些不寒而栗。

“我是鬼。”她睁大眼,声调阴森悠长。

“妳是我的柔儿。”他说。

“你的柔儿眼如瞳铃、面目狰狞、惊恐骇人吗?你的柔儿是个鬼吗?”她咧出一口白牙,狂乱地低吼着。她拚命地摇头,将虚弱的身子摇得七荤八素,而一头纠结乱发被在脸上,更衬得她的脸色青白惨淡。

“谁告诉妳妳长成那样的!”

他火了,扣住她的肩,不让她再伤害自己。

“我自己看到的。”她嘻嘻一笑,眼泪掉了一颗又一颗。“好骇人啊……你不怕吗?不怕吗?”她的脸逼近他。

“我该怕吗?妳是想告诉我——这金黄的眼,不是我的柔儿吗?!这小巧的鼻,不是我的柔儿吗?这甜美的唇,不是我的柔儿吗?还是妳是要告诉我”

欧阳无忌蓦然将手覆住她的胸口,而她则是低喘一声。

“还是妳要告诉我——这颗心不是我认识的柔儿呢?”

刘宛柔一惊,抓开他的手,整个人缩到角落发着抖。

“我的柔儿不会怀疑我,因为她相信我不会改变。”欧阳无忌每说一句,就朝她逼近一分。

直到她的眼只能看见他时,他将唇印上她的,却被她推开。

“若真要嫌弃妳、真想离开妳,在妳昏迷的那半年,我早可以不顾一切地走开了。”他凝视着她。

“你可能是为了道义才没走的……”她找了一个蹙脚的理由,因为不想承认自己的不是。

“一个从小苞着刘明蝠的人,需要讲什么道义吗?”他问。

“如果不是嫌弃我,为什么把我锁住?”她尖声问道,心里就是烦躁、就是不安。

“妳才刚从另一个地狱被释放出来,我又怎么忍心锁住妳?如果妳有心留意的话,门边的墙上就挂一把钥匙,妳随时可以离开。”他说。

她盯着他,盯着他,盯到她再也没力气撑直身子,于是她被顺势拥人他胸前。

她揪住他的衣领,把呼吸埋人他的颈间。

“无忌大哥无忌大哥无忌大哥无忌大哥……”她不停地低喃着。

“我在。”他下颚顶紧她的发旋,认真地响应。

“无忌大哥……刘明蝠……”提到这名字,她仍不免惊跳了下。“他真的死了吗?”

“刘明蝠死了,我和沉拓野的剑同时刺死了他,当时妳也在场的,记得吗?不只是妳我,还有许多人都亲眼看见了他的死亡——沉拓野让人用火葬了他,他现在只是一杯尘土,再也不会是我们的梦魇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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