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多是她觉得特别有感觉的才会抄下来,怎么?这是难能可贵的巧合,还是她当真天赋异秉?
“我,我今后要重新做人,不做那些勾当了。”她摇头,不肯答应。
“你想藉机哄抬价格是吧?我知道,像你这样聪明的小丫头必定不简单。”李半仙像是知之甚深的低笑。“说,二一添作五,以后赚的,咱们对分你可愿意?你负责弄消息,我来经手买卖,保证赚得比你单打独斗跑单帮的多。”
“我不是这意思。”
她恨不得从那样的泥沼中月兑身,怎么还可能走回头路?
“哼!傍你面子你不要,小小年纪敢拿翘?”李半仙表情变得狰狞起来。
“好吧,四六分帐,我四你六,这可是我最大让步。我没跟你计较先前之事,你可别不知感恩。”
“感谢您宽宏大量,只是我说什么都不会和个骗子同流合污。您老请回吧!”一再被纠缠,让言丽生也耐不住性子动怒了。
“骗子?你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还敢说——”
“欸?什么骗子,李半仙您……是骗子?”受到小巷前头两人争执的声音所吸引,逐渐聚拢观望的人群,没听清楚他们的对话,有人断章取义的插嘴了。
“什么?我李半仙哪儿是骗子?”气冲冲一回头,一看是自己的老顾客,李半仙连忙改了笑脸,急着化解大家的误会。
“不然骗子是谁?是这小泵娘?”群众中又有人提出质疑。
“对,就是她。”李半仙决定,这姑娘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好得很,他要她在京里再无容身之处!
“大家别看她表面上娇娇弱弱,其实到处行骗,而我看不惯这姑娘的行为,要她改过,却遭她拒绝,还语出不逊污辱我,大伙可要帮忙评评理呀。”
“李半仙!”
言丽生没料到李半仙拉拢她不成,反过头来想陷害她,企图以群众的力量来将她赶走。
原先,她还以为李半仙当真是如同招牌所说,“法眼通晓天下事,一心谋福天下人”,结果今天才发现,李半仙也不过是另一个从前的她而已。
只是她觉得井水不犯河水,别人要怎么做生意,反正她人微言轻,与李半仙也素无瓜葛,不用特别管闲事。
而且起初是自己捞过界,害了人家,她好象也没啥立场说话。
但现在李半仙都欺到她头上了,再不出声,万一她被大伙赶出城去,她就没办法见到她的恩人了!这可不成。
没办法,为了澄清自己的名声,她只好和李半仙杠上。
“她呀,说话没一句是真的,卖的东西也全是假货及劣品,极没生意道德。”
“李半仙,我敬您是长辈,不想冒犯您,可您再三咄咄逼人,让我不得不为自己说话了。就算我再不济事,可我对于功名利禄这回事,随口说都还比您准。”
那是她从小就能看见的东西。去赌坊或和人打赌,只要事关胜负的比赛,她从没输过,就算她不懂规则,就是随便出手都会赢。
赢到让她的大名在全国稍有名气的睹坊里,都将她列为拒绝往来的客户。
她对人更是如此。
只要她认真的一看人,那人将来是好是坏,会否升官发财,她脑中会不由自主的浮出奇怪的影像,仿佛能预知人家的未来。
小时候,她说了家乡一个大地主,不靠捐官这辈子恐怕永远得不到功名,让那地主颜面扫地,将他们父女赶了出来,开始流浪。
从此,她害怕知道别人的将来,告诉自己,看到的那些景象都是自己想太多。决定再也不说实话,因为天下人都宁愿听好话而不听真话。
可现下她管不了那么多了,要让李半仙知难而退,只能靠这个自己遗忘已久的奇妙能力了。
言丽生深吸一口气,决定放手一搏。
“我才不像您只是见人说人话,净挑好的讲,总是谄媚讨好人,光顾逗别人开心拿赏银,根本不是什么算命。”
“小丫头敢这么夸口?”
李半仙独门生意的秘方一让言丽生戳破,他立刻恼羞成怒的反击。“好啊,不然你有本事,咱们就来比比看,看谁说得准!”
李半仙能够在京中吃“未卜先知”这行饭那么长的时日,就全靠他察言观色的本事。
其实会来算命的人,心里多半有选择,只是没有勇气去做而犹豫,才想依托算命决定未来。
而他,只要能看穿对方到底想怎么做,顺着人家的意思去说就对了。
衣裳破落的人还捧着大袋铜板来算命,八成是想求财,尤其是一大笔从天上掉下来的横财;富贵人家问功名,大抵上是有了钱财就想沾各声。
有钱的夫人来合八字,不外乎是想为子女求姻缘。
而李半仙厉害之处,就在于他总是先说几句不吉,一看到人家变了脸色,就连忙改口,说几句好话缓缓场面,再一桩桩慢慢猜。
要是看到人家眉开眼笑的,就顺着情势继续掰。这招屡试不爽。
只要说好听话,就算不准,至少别人不会来找碴。运气好说得准,别人可就对他感激到家了。
这黄毛丫头能赢过他三十年来阅人无数?
“既然您不肯罢休,我也只好奉陪了。科举放榜在即,想知道考上或不上的公子,尽避来到这儿好了,马上验证我说得准或不准!”
李半仙没科到这丫头竟敢桃马上就要揭晓的榜单比,他都还不敢挑有这么明白结果的东西胡诌呢。
“算你狠……敢挑这个比?我倒要看看你如何下台。好啦,我今儿个不收钱,就让大伙来看看谁说得准吧。”
正坐在将军府里的邢大将军,只觉得深感懊恼。难得有朋友来访,他便迫不及待吐苦水。
“我家那侄子,明明说聪明也该是聪明,却屡试不中,不知道是他运气当真太差,还是他太不经心。唉,真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让他对科举认真些。”想起过去的预言,邢将军不免对世交的友人李岚舟有点儿抱怨。
“我还记得你从前不是说过,那孩子早晚会位极人臣,应该是了不得的人物,可怎么现在完全没那影子?”
钦天监李岚舟,乃是当朝大星相家李璇后代,说起李家,就不得不提曾预言本朝曾有过的女主称王、颠覆天下的大事。
在那之后,李家世代的观星本事,更受到朝廷重用。
李岚舟只是笑笑,没有辩解。
“症结,还是那孩子的想法吧。”
“是啊,就连我前些天好不容易弄到的卷子他也不接受,真是恼人。”
邢将军后来一问别人,才发现自己先前买到的果然是宝,题目分毫不差。
要是三年后他还能遇到那孩子,到时就算是用逼的,他也要逼靖宇好好的看一看,把答案背得滚瓜烂熟为止。
“什么卷子?”
“不不,没事。”发觉自己露了口风,邢大将军连忙改口。不论如何,舞弊这种事,毕竟不怎么光彩,尤其他们注重门风,这事不能外传。
“对、对,我要说的是,我呀……就曾经遇到过那样一个小兄弟。说起这次科举,他竟然能预知考什么,毫无疏失。”
“喔,在京中遇到的吗?”李岚舟有点儿被挑起兴致。“这么说来,我的预感没错了。星象变动,也许指的就是这个了。”
“什么意思?”
“十八年前,我夜观星象时,但见斗魁星降世,即文昌星君降世。而我最近发现,那颗星子,似乎来到了真龙身旁……也就是说,祂进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