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迹似的,她觉得脸颊不再隐隐作疼,甚至连心上的郁闷不安也一扫而空,真正能让她疗伤止疼的,不是西域密药,而是他恢复了从前的他。
“今天第一眼虽没认出你,随即知道是你,我又无法护着你……可兰禧,现在,龙家正受到朝廷注意,你们实在不该随意离开龙家,太危险了。”
压抑许久急切想见她的心情,让凌耀再也无法沉默。在他离开前,夜里,她总陪着地在月下练功读书,他早不曾将她仅视为奴婢。
可她,似乎总将那道主仆藩篱高高筑起,不肯轻易敞开心。
“早上,那是有原因的,兰禧。”
“您毋须向兰禧解释。”听闻他说“第一眼并没认出她”,她心顿时凉了半截。她的确不该自以为是,将自己当成什么重要角色。
可她本以为……少爷对她有那么些不同的呢
是啊,京里如花似玉的姑娘多如繁星,少爷会忘了她也应该。
“但我想让你知道真相。”口吻轻描淡写,却一点一滴沁人她胸臆。
兰禧本以为不该拥有的那分情慷,倏忽延烧起来。少爷这句话意味什么?会是视她为心月复的信任?或是其他?少爷为何总让她怀有期待呢?
“少爷对柴宰相……有些顾忌?”敏感察觉他开口前一瞬间的踌躇,兰禧忽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大街上的举动,是为了保护她吗?
“他们一家子都是危险人物。”龙凌耀不免迟疑。他不想瞒她任何事,但若有任何危险,就算是必须欺骗她,他也会狠心做下。
同样姓安……万一连累到无辜的兰禧又如何呢?
她绽开了然微笑。“少爷有顾忌,不说无妨。”
对,千万别忘记初衷,她只想守着少爷。所以保持这样的距离就好。
“我只能说,柴宰相并非龙家盟友,我不希望有任何把柄落在他手上。兰禧,你懂也罢,不懂也罢,总之,外头有些棘手的事,我必须先处理才行。”
“少爷说什么是什么。”她笑的舒坦,笑的真诚,全然不设防的倾心。
有一瞬间,龙凌耀轻折剑眉,状似疑惑,又带些不满。明知那是她对他极致忠诚的表现,但他并不想要她那样不加思索的服从。
“时机一到,我会说的。”暂且抛下扰人俗事,他从怀中取出,之前从厨房拿来的烧烫糕点,拉她坐到一边。
“差点忘了……你一定饿坏了,可我只找得到这些,快吃吧。”
兰禧却有些迟疑。“感激少爷盛情,若让夫人知道了……”
既知少爷没变,即便饿上几天,她依旧很开心,只希望少爷能专心处理外界的难题,别因她与小姐的事分心,反而着了敌人的招。
“即使如此,我仍不想见你受苦。放心,我来时没他人撞见,娘不会再找你们麻烦。明早我便让人放你出来,今夜,委屈你了。娘消气就没事了。”
“为了少爷,这不算委屈。”
“谢谢你守着铃儿,守着我最重要的人。”
少爷的感谢,是兰禧梦寐以求的,以为听到时该欣喜若狂,可兰禧心底却隐约浮现落寞与感伤。心中似乎有某处起了变化,不安与贪念仿佛发了芽。
她早知铃歆小姐是少爷最重要的人,可现在,越与少爷接近,她就再藏不住除了羡慕外,那分强烈不甘。她承认,她忌妒,而后自卑自惭,心痛愈烈。
“兰禧,在大街上,我没一眼认出你,你可知是为什么?”本欲离去的龙凌耀,在最后突然回身,迟疑之后缓缓开口。
兰禧面对少爷突如其来的问题,她只能无语地摇摇头。
心底其实害怕知道真相,可又无法拒绝少爷要说开一切。
“奴婢愚昧。”只怪自己太不起眼,真要让少爷忘了也没办法。
“知道吗?因为这一年多来……你变漂亮了,兰禧。漂亮的我都认不出来了。”他留下谜样的赞美,轻笑掩门转身离去。
“呃?”简单一句话,竟让她心海翻腾,许久许久不曾平息。
即使少爷早已离开,她仍呆然站定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心陷落之时,总是无声无息,察觉时,早收不回,甘愿失落。
“凌耀少爷……”光这样低喃他的名字,遥想他说过的话,就能让人感受泛着点点心疼的微小幸福。她喜欢少爷……兰禧随即伸手敲了敲头,不许自己不敬。
她无法多求……少爷若喜欢铃歆小姐,她理应祝福他们。
“少爷才夸你漂亮,别让自早因为妒忌,而让心变得丑陋了,安兰禧。”
***
次日,兰禧让人从柴房放出来的理由之一,是听闻柴相国带着千金与少爷一行人,纾尊降贵前来龙家作客,以致府内上下急需人手。
所以天色未明,兰禧便让夫人的贴身侍女,给指派到厨房去帮忙。
时至中午,几乎府内上下所有人,都悄悄往宴客大厅附近聚集,止不住对传闻中荣家千金的好奇,听说夫人可殷勤了,在柴相国面前频频夸耀,这个能干多才的儿子,意图极为明显。
龙家虽是江南首富,可始终是地方财主,提到权贵身份又差了一截,龙夫人想攀龙附凤也是理所当然。
既然柴家对龙少爷颇为中意,那么,这拉拢关系的大好时机,更不能错过。
“我们家小姐也不能输入。”兰禧忿忿地想。
她身为小姐的贴身侍女,当然要为主子争一口气,于是她决定去把小姐找出来,让少爷早些从权贵迷思中清醒,明白他究竟该娶谁。
相国千金又如何?能娶喜欢的人才是最美好的吧?
“呀!”冲劲十足的兰禧,没留意脚步,一头撞上同样急切的来人。
被撞的眼冒金星,兰禧眯眼往前看去,依旧稳稳
站定的那位翩翩青衣贵公子,不若少爷气势与冷漠面容让人难以亲近,却是爽朗温文带着和煦笑意,可在那分沉静之中,又依稀带着叫人震摄的威严霸气,不容冒犯。
“你没事吧?”贵公子从容扶起兰禧,完全不动怒。
“啊,你掉了东西……”亲切拾起她掉落地上的玉观音,贵公子眸中忽现精光,霎时住口,若有所思的盯起那玩意。“这个……是你的?”
“是的,谢谢公子——”她才伸出双手柔顺地等着对方归还,却因为那公子突然将手往后撒,教兰禧有些愕然。
“我用一百两跟你买如何?”
把玩手中小巧玉观音,青年公子回复优雅自得的笑容,仿佛十分着迷。
“这雕工精细,世所少见。如你愿意割爱,价钱不是问题。”
“这是不卖的。”
“该不会是……什么订亲信物吧?”
青衣公子平空冒出这么个推论,但见安兰禧一脸诧异,而后无声地羞红脸,想摇头否认,却又不想说谎,或者说,这公子生就奇妙的魅力,让人偏是无法违逆他的意思。
“我似乎曾在哪儿见过这式样……想想看是谁曾经——”
听闻他惊人之语,瞬间,安兰禧心漏跳一拍。
她没想过现在当真能遇着自己未婚夫,自然也没想过,如果真遇着了,她该用什么样表情去见对方,毕竟她已人了奴籍,身份天差地远。
“不不,公子别麻烦了,奴婢从不敢想那些……”语焉不详的后半句话,吞回月复中。她真是笨,这样的回答根本是不打自招呀!
现在的日子,她不想改变。三年前,早就决定今生不嫁,一辈子跟随少爷,所以没有必要知道对方是谁。别多淌无谓浑水比较好。
“慢着,若你改变心意,随时来找我。”见她如此坚持,青衣公子也不再强求,将观音玉归还了兰禧。“我名唤——李希贤,是你们家少爷的朋友,他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