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我是笨蛋!”鸨嬷一气,倏地扑到两人面前将两人扒开。“老娘五十万两不要了,我就是要留下你,从今儿个开始你就挂牌接客——至于你!”鸨嬷怒火腾腾地望着兰青,“要再见她,就花银子排队吧你,快滚!”
鸨嬷伸手一推兰青,兰青文风不动,鸨嬷一气,兜头就是一个耳刮子。“都是你这臭男人,坏了我好事!”
“鸨嬷嬷,求求你成全我!”恋叶双膝一屈,突然跪倒在鸨嬷面前。“你知道的,我一直不喜欢伺候男人,我一直不喜欢这里——”
“你喜不喜欢千我啥屁事?”鸨嬷嘴里一哼,手指戳着恋叶额头。“我花钱买了你,你就要好好替我工作,就算你接了客之后会吐得整房都是,你也还是得做!”
“我不允许你这么糟蹋恋叶。”兰青神情冷峻地将鸨嬷挡开,鸨嬷一与他双眼对上,背脊突然一凉。
她隐约感觉得到,眼前男子,并不是一般可以任人胡乱深掘的软上,他也是有着脾气个性,万一不小心踩着他底线……
“我送银两过来,是看在鸨嬷你多年来栽培恋叶的苦心,我也可以不这么做。”
呦!这家伙敢情是在威胁她?鸨嬷眉一挑。“不然你能怎么着?杀了我么?”
兰青绝少威吓人,但这一回,他真的是动了气。他伸手一拍,椅边的小几活似纸糊似的,竟从中裂了条缝,“啪”地碎裂。
“你你你……”鸨嬷傻眼。
“你之所以不让我走,全是因为我这张脸是吧!”恋叶猛地抬头,一双黑瞳散发着果决的光芒。
鸨嬷转头望向她,还未意识到她接下来举动,恋叶已然从脚边抽出她从不离身的小剑。
“我今天就毁了它。”说完,她往脸上一划——
“啊!”鸨嬷惊叫。
“恋叶不行!”兰青急喝,一个箭步前跃,毫不考虑以臂挡住。
锋刀触及肌肤,如刀切油膏般,一下没入寸半,恋叶一愣,手中利刃“哐当”一声落地。
“哎呀呀!流血啦!来人呐!快去取药箱过来止血啊!”鸨嬤花容失色,整个门厅乱成了一团。
“兰哥哥——你为什么——”
鲜血进流,恋叶焦急地握住他手,试图止血,怎奈鲜红的血却像疯了似的,一个劲地直流,连她身上袍子也都染红了。
“快来人啊!帮帮忙!”恋叶哭嚷着求援,向来不屑在人前掉泪的她,哭成了个泪人儿。
“没事的恋叶,你别哭,这只是一点小伤……”
兰青虽痛,但也明白这伤口不至致命,但这当头恋叶怎么听得进——伤是她刺的,血是因她流的——恋叶心疼地揪着他手臂,晶莹珠泪滚落,他的举动全然不在她的预想之内。
“你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用手挡我的剑……”
“我说过要保护你。”兰青用着完好的手帮她擦着眼泪。“我怎么可以让这伤口在你脸上出现?”
“那你也不要用你的手挡么!”恋叶哭笑。“你都不知道,伤了你,比伤了我自己还疼……”
“嘘,乖,别哭了……”兰青张开手臂,软声抚慰抽噎个不停的恋叶,直到下人拎着药箱冲进来,他才要恋叶放手,交由下人帮他包扎止血。
两人的互动,惊魂甫定的鸨嬷全看在眼里。恋叶这倔丫头,这回真的是陷了进去,鸨嬷从未看过她用这么珍惜在乎的眼神看过任何人——恋叶自小便是个倔脾气,鸨嬷记得清清楚楚,她小时逃跑每回被逮,捱打捱揍时她总会火着一双眼,嘴边不忘大喊——“你打啊,你打啊!你干脆打死我算了!”巴不得有人找着理由,就此了结掉她性命。可是今日,她却会因为伤了一个男人手臂,就哭得肝肠寸断、不能自已。
“好了。”下人紧紧捆扎一圈布条后,兰青起身。
恋叶仍旧抚着兰青扎好的伤手,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鸨嬷突然叹了口气。“我说兰爷,你喜欢我们家恋叶哪一点?脸蛋,还是歌喉?”
兰青看了看恋叶,后者用着哭红的湿眸凝望他眼,一副也在等他答案的表情,他笑了。
“老实说,我也不太清楚。”他伸手爱怜地轻抚她泪湿的脸。“我只知道,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心里就泛出一股念头,我想照顾她,我想看她的笑脸。”
一番情真意切的话令在场的人不住叹息,尤其是鸨嬷,她虽势利,但也不至于到铁石心肠程度,毕竟她也是个女人,也曾尝过情爱滋味——只见她自怀里取出了帕巾,捂着脸哀哀地哭了起来。她啊,当初就缺了恋叶这点好运……没遇上一个打从心底想照顾她、看她笑脸的“炭柴”。
“鸨嬷,求求你。”
“闭嘴。”鸨嬷哽咽一叱,后抬手抹了抹眼角,一眺那碎成破片的小几,心里知道,今日她无论如何,是留不下恋叶这丫头了。
眼前这“炭柴”的暗示已做得很足了,以他身手,他绝对可以将眼前倚红阁,眨眼破得粉碎。鸨嬷心里算盘打得响亮,她没事干么跟白花花银两过不去?!
“桌上那五十万两,我就收下了。”
鸨嬷的意思……恋叶眼一瞠。
“这是你的卖身契。”鸨嬷自她房中取来一张斑黄的薄纸,待让恋叶见过确认无误后,当面撕毁,后一股脑儿将手中纸屑往她手塞。
“去吧,”鸨嬷难得绽露温情笑靥。“从现在开始,你自由了。”
恋叶捧着手里破成一堆碎片的卖身契,喜不自胜地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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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伤,还痛不痛?”坐在兰青雇来的马车中,恋叶一脸心疼地抚着他手。
方才兰青帮她扛了几个衣箱进车里,可能是出力过甚,包扎好的布条上又沁了点红血。
与他们同行的,还有恋叶的小婢桂枝。恋叶把所有客人私下送她的珠宝银簪全交了出来,只求鸨嬷让她带桂枝一块离开。这会儿桂枝正坐在车夫旁边,隔着竹帘偷听里头动静。
兰青望着恋叶摇了摇头。“我说过,这么点伤,真的不碍事……”
“对不起,”恋叶满脸抱歉,“我当时真的是气坏了,尤其—想到鸨嬷说的,要我当天就挂牌接客,我一时急了,才会做出那么冲动的举动。”
“我知道,我不怪你。”兰青将恋叶肩膀搂近,脸偎着她额低喃:“我当时也真的慌了,才会一个劲地在想到底该上哪再筹个五十万两,否则我应当可以在你动手之前就看出端倪。”
兰青越是这么说,恋叶越是觉得不好意思。她拾手碰碰他脸颊,兰青温柔一笑。“我跟你保证,我以后绝对不会再这么做了。”
“你的承诺我收下了。”兰青亲亲她额头。“对了,刚离开之前,鸨嬷跟我提了件事,我想问问你的意思。”
从兰青表情,恋叶感觉得出他想说的事,好像挺重要,忙正襟危坐。
“你说。”
“就我们俩的亲事。”兰青表情有些害羞。“你想快些,还是慢点办?”
恋叶惊讶地瞠大了眸子。“你——打算帮我办个像一般姑娘出嫁那样,大红花轿、凤冠霞帔的婚礼?”
“当然。”兰青反问:“你不喜欢?”
“不是不喜欢,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但……”恋叶一副难以言喻的表情,后当她张嘴说话时,两行泪突然自她眼角滚落。
“怎么哭了?”
恋叶将脸埋进他胸膛啜泣。“我好高兴!我本来以为那种生活,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