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先说好,此趟过去,纯粹只是看看情况,不管你打算怎么做,都得等你身体完全痊愈之后再说。”
白初蕊知道常隶也是为了她好——她点点头。“好,我答应你,这次过去,纯粹只是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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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莫两个时辰,马车终于抵达之松。
之松镇颇为荒僻,里头连间像样的客栈也无,常隶要车夫停在街角,然后他搀扶着白初蕊来到旁边卖烧饼的小摊,藉跟老板买饼,边打探镇上这户姓余的人家风评如何。
摊老板停下手边的工作朝两人看了一眼。“一个脑袋坏掉了的老头子会有什么风评?啊,说人人到,他就在那,余老头!”
摊老板不期然扬声一唤,登时把常隶、白初蕊吓了一跳,两人惊讶地回头,只见一名衣着褴褛、神色憔悴的老人,突然停步往他们方向看来。
被唤作老余的老人眼一望见白初蕊,突见他惊喊一声“鬼啊”,随后拔腿就跑。
“嗄,怪了,这老家伙怎么回事——”
在摊老板的嘟囔声中,常隶已然付完了饼钱,带着白初蕊紧迫在后。
跑在前头的老余豹跌跌撞撞,尤其回头一见两人就在身后不远处,老余豹步伐更乱,表情更是惊慌。
“看他表情,他好像记得你。”
一边追着,白初蕊朝常隶瞥了一眼。“我姨娘曾说,我容貌长得跟我娘颇像——”
“那他定是余豹,你缓着点走,我先去拦他下来。”常隶话方说完,随即纵身一跃,白色身影就那么不偏不倚地挡在老人面前。
老余豹吓得双肩一耸,转身要逃,结果没想到,白初蕊已然来到他身后。
“饶了我——”老余豹一见白初蕊,登时再也站不住脚,他双膝一软,“咚”地跪倒在白初蕊面前连连磕头。“原谅我,白夫人,我知道我错了,我知道我当年不应该雇人杀了您跟白大人,那全是我的错,我给您磕头,我给您磕头,求求您不要再跟着我,不要再跟着我……”
十多年来,白初蕊设想过无数与杀亲仇人余豹相见的景况,她一直以为余豹肯定身穿绫罗绸缎,家仆簇拥,一副不可一世模样;但瞧瞧眼前这人,什么街头恶霸!没有,从头到脚,哪里见得他先前耀武扬威的模样!
白初蕊从来没有想过余豹也会有变老、变落魄的一日……
常隶一见白初蕊表情不对劲,立刻闪身过来搀住她。“你还好吧?”
白初蕊仰头看着常隶,只见她眉心紧皱成一个结。“我觉得好荒谬,瞧瞧他这模样,他就是我花了十多年时间,一心恨着的弑亲仇人么?”
常隶看向仍跪在白初蕊身前频频磕头的嶙峋老人,瞧他满身脏污、眼神涣散,下垂的唇角还沾满着口水的可怜德行,常隶可以理解她心头的荒谬感从何而来。
“我收回我行前的但书,”常隶将手上的集醒剑交到白初蕊手上。“你可以趁这机会一刀解决了他。”
乱世之中,人命本若草芥,尤其是这么一个衣衫褴褛、脑子糊涂了的老乞丐,杀了他,说不定之松镇上的居民,还会感谢他们帮忙解决了一个麻烦!
白初蕊垂眸望着集醒剑,后又瞧了眼老余豹,心头不禁浮现道广大师说的那四句话——
从极迷处识迷,则到处醒;将难放怀一放,则万境宽。
“不了。”白初蕊摇摇头,突然将手里的剑交回常隶手上。
常隶惊讶地看着她侧脸,只见白初蕊一双眼直勾勾地瞧着余豹,然后叹了口气。“时间,已经帮我替我爹我娘,还有当年白府上下十多名佣仆,做了最好的报仇……”
常隶怜惜地抚模她脸颊,白初蕊转头朝他笑了一下,突然一个跨步投进他张大的怀抱中。
她决定放下了。
道广大师说的,大概就是她此刻的心境吧!
“我们走吧。”她脸埋在他胸口喃喃道。
“嗯……”
两人回头朝余豹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手牵着手,一同朝马车停处走去。
抬头上望,则是一眼无尽的蔚蓝天空。
将难放怀一放,则万境宽——这句话,真是说得一点也没错。
尾声
从之松镇回来的当晚,常隶陪白初蕊用过饭后,便一个人待在书房。
自白初蕊生病以来他都是这样,无微不至地伺候好她的生活起居,然后他便离开房间,一直要等到白初蕊睡下之后,他才会蹑手蹑脚回房里,睡在她身边。
常隶之所以改变,可不是因为他突然间发现什么工作的乐趣,实在是因为他自个儿的太过强烈,而白初蕊身体则是过于虚弱,他唯恐自己需索过度又伤着了白初蕊身子,所以只好夜夜抱着账册消磨时间。
一开头,因为身子仍病着,所以白初蕊也没多细想,常隶怎么突然间变得这么忙碌。但随着身体逐渐痊愈,再加上丫鬟晴儿转述的传言,她这才知道她生病这几日,常隶过的是怎样“如火如荼”的日子。
“外头那些大爷啊,真是坏死了!”晴儿一边帮白初蕊摘掉头上的珠翠,一边数落着;“明知道少爷有了姑娘您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未婚妻,每个人上门谈生意,动不动就要跟少爷提上花楼的事,干么啊!银子多得没处花,非得要当火山孝子不可!”
听着晴儿气嘟嘟的斥骂,白初蕊低头一笑。“常爷怎么答?”
“那还用说,当然是拒绝啦。”说到这,晴儿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侧了侧头。“嗳,姑娘,我刚才突然想到,常爷这一阵子是不是都没来你这儿?怎么我早上过来伺候您的时候,都没看见常爷身影?”
白初蕊摇头。“他都有来,只是来得很晚,又起得很早!”若不是有天夜里白初蕊口渴想喝水,起身时就瞧见常隶躺在她身边,她也真当他这一阵子都没过来她这里!
“常爷有来就好。”晴儿点点头。“我只是担心少爷会一个不小心,被外头那些大爷说动,跟着他们一块上了花楼,不过既然常爷每晚都到您这儿睡,那这事情应当不会发生才是……”
晴儿无心地喃喃倒提醒了白初蕊,虽说常隶近几日都有进她房里,可他却始终没碰过她身子。白初蕊记得凝香曾经说过,男子和女子不同,女子只有在喜欢的人面前才会感觉冲动,但男人——尤其是旺盛诸如常隶此类,两天三天不与女人欢爱,就已经是极限——
白初蕊扳着手指算,自她生病至今,少说也有七天——
这怎么成!一想到这,白初蕊突然从椅子上站起。
晴儿吓了一跳。“姑娘怎么啦?”
“我要去找常爷。”白初蕊转身拉着晴儿说道:“麻烦你帮我打扮打扮,看我该怎么穿,才能一举诱得常爷早些进我房里。”
晴儿一双眼瞪得有如铜铃般大。“姑娘是说……少爷这几日都没跟您……”
白初蕊一脸羞赧地点了点头。
“知道了。”晴儿喜欢白初蕊,所以一听是这种情况,忙卯足了劲要帮她完成心愿。“我之前曾听人说有个法子可以让男人一见,便心猿意马——只是做起来可能有些羞,就不知姑娘您能否胜任得来?”
“什么法子?”白初蕊问。
晴儿凑脸在她耳边嘀咕了些话,只见白初蕊一张粉脸倏地涨红。
“这么做会不会太大胆了些?”
晴儿回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冲着她这句话,白初蕊决定豁出去了。
约莫戌时三刻,晴儿领着身上罩着一件白色大氅的白初蕊,来到常隶书房门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