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初蕊眼一闭,几乎可以想见若问常隶为何如此,他会怎么答她——“我只是想宠你。”
“对不起……”白初蕊一边啜泣,一边屈着身子捡拾落了满地的珍珠。
空会事后弥补……白初蕊光会骂常隶,这事她自个儿不也常做。非要等到伤了常隶的心,她才开始懊悔,责备自己当初不该那么心狠,全然不考虑他的感受……
但问题是,她,可有机会弥补她所造成的伤害?!
“白姑娘?”
才刚把拾起的珠子全部装进一只小袋,门外突然传来丫鬟丽儿的唤声。
白初蕊随手将小袋往枕下一塞,然后坐于床榻边唤:“进来。”
进门来的丽儿一见桌上早膳仍旧丁点未动,她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我还以为您已用完膳,正要进来收拾呢!”
白初蕊摇了摇头,她一想到她刚才害常隶那么伤心,便觉得内疚不已,哪好意思再吃他精心送来的早膳。
而且,这饭原意是要两人共食,白初蕊实在没法一个人独享。
“你撤下去吧,我不饿。”白初蕊吩咐道。
丽儿一边拾掇桌子,一边频频偷觑白初蕊的表情。
那欲言又止的表情实在太明显,再与丽儿四目相接的同时,白初蕊终于忍不住问道:“有事么?”
丽儿耸肩。“也没什么事!我只是在想,常爷他一定很喜欢您。”
白初蕊皱起眉头。
丽儿又接着说:“常爷是我们红花苑的常客,往来已经好些日子了,可是,我从没见过常爷对待哪个姑娘像对您这么好的——当然,您或许不这么认为。”她伸手一比白初蕊身上的铜铐跟脚镣。
“如果你只是想跟我说这个,你可以下去了。”白初蕊转开脸,故意冷着声音说道。
丽儿一嘟嘴。“我直说就是——我只是瞧常爷在外头喝酒喝得这么猛,忍不住想帮他说说话么!”
什么?!白初蕊一脸诧异地看向丽儿。
“常爷一出您房间,就跟我们要了间房,一个人躲在那喝闷酒,一坛接着一坛,我从没看过常爷表情那么伤心过,就连凝香姑娘坐在一旁,他连看也不看一眼……”
常隶他——跑去喝闷酒?!
白初蕊还没理清楚好心头的情绪,门外突然有人敲门。
“白姑娘,我是凝香。”来人在外头大喊。
白初蕊蹙起眉头。现在是怎么着?大伙全都挤到她房里来了?!
还来不及张口,凝香已领着她的丫鬟杀进房里,一瞧旁边还有丽儿在,凝香头一撇,示意两个丫鬟一块离开。
丽儿摇头。“不行的,常爷吩咐过,除了他之外,不准其它人来打扰白姑娘——”
“你担心什么?!她那么大一个人,我能吃了她么?”凝香不由分说硬是将门关上,随后她身一转,一脸气愤地瞪着白初蕊问:“你说,你到底对常爷做了什么事?一从你出现他整个人全变了,我从没见过他那个样子!”
白初蕊在凝香义愤填膺的表情中,瞧见了逃月兑的机会!凝香是花楼姑娘,如果她愿意,说不准她会有办法拿到铜铐脚镣的钥匙?
白初蕊急忙摇头。“我什么都没做,我只是一直拒绝他。”
“你脑袋是不是烧坏了?我们现在说的人是常爷。可不是路上随便拉来的阿猫阿狗,怎么着,你还嫌我们‘扬州第一侠少’配不上你?”凝香一脸不可置信。
白初蕊知道凝香误会了。“我从来没说过常公子不好,他很好,问题在于我——是我不能要他。”
凝香皱眉。“把话说清楚,我不懂你意思。”
白初蕊开始细说从头,自白父当年判案不小心得罪当地恶霸,一直说到他俩被恶霸雇用的恶贼杀死,最后整个白府被火全烧个精光的始末。
同是天涯沦落人。凝香怎么也没想到,模样娇贵,一副好命人样的白初蕊,身上竟背负了如此悲惨的过去……
“这事常爷知道么?”
白初蕊摇头。“血海深仇,我怎好意思连累他。”
凝香突然理解了。“这就是你一直拒绝常爷的原因?”
“是。”说到这,白初蕊突然曲膝跪在凝香面前。“凝香姑娘,我有一事要请你帮忙。”
凝香吓了一跳,连忙伸手将白初蕊扶起。“你吓到我了,别这样,快起来!别动不动就跪我,我可担当不起。”
“我想求你做的事说难不难——”白初蕊将双手往前一伸。“只是想请你帮我拿到这铜铐脚镣的钥匙,我发誓我一得到自由我就立刻离开,从此不在他面前出现。”
“你别奢望我会帮你。”凝香毫不考虑。“我不可能做出背叛常爷的事。”
白初蕊一愣。她还以为凝香应该会开心她自愿从常隶眼前消失,没想到,竟然一口拒绝她!
“我是可以理解你为什么坚持不接受常爷,但我有件事要提醒你,拒绝常爷,只会带来反效果;你越是不要,他就越是要得到——”
白初蕊皱眉。“你的意思是——要我反过来做?”
凝香一耸肩。“如果是我就会选这方法。男人么!哪个不是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你没看自你出现后,常爷就没再进过我房间——”
凝香这主意,突然让白初蕊眼睛一亮。一直以来,她想到的法子就是拒绝再拒绝;可说真的,这法子施展到现在,早已走入僵局。天可怜见,她真的越来越没有办法,再看着常隶深情款款的眼眸,说出“她不要”这三个字。
“我知道我的主意听起来很是大胆,不过你想想,如果真依你计划,你一路直达徐州,找到那恶霸报仇,好的情况是你赢他输,可是你总也要考虑,万一出了个意外——”凝香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意思是送命。
“或许你不觉得可惜,可是身为一个女人,却没被男人宠过、爱过,然后就丧了命,那感觉就像一朵花,花苞才刚长出,花瓣都还没开呢,就被人一把拔起——这事我怎么想怎么可惜。”
白初蕊瞧了凝香一眼,边在心里反复思索她的建议。
应了常隶的追求,一来可以卸他心防,二来她也不需要再违背自己的心意——假如说她前去报仇,结果如愿以偿,还能全身而退,到时她就能毫无障碍地回到常隶身边;那万一真出了差错!就像凝香说的,她至少也尝过被常隶宠爱的滋味。不管怎么看,她都不算吃亏。
“谢谢你,我会好好考虑考虑。”
凝香点点头,提醒道;“你真是应该好好想想法子,只是,也不要想得太久,”她嘴巴朝门外一点。“别忘了外头还有个人正泡在酒缸里,愁肠百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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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爷,瞧您眉心皱着,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让小梅帮您分担解忧!别独自一人喝闷酒,万一伤了身体,小梅可是会心疼的——”
红花苑四花之一的小梅,一知道常隶一个人在喝闷酒,也不管常隶没指名叫她,她自个儿便急忙领着丫鬟前来伺候,尤其听送酒的丫鬟说凝香方才上门被常隶轰离,她更乐了。
谁人不知常隶在红花苑里最疼的伶伎就是凝香,现今凝香失宠——小梅得意挺起胸膛。她刚好可以藉机打败凝香,顺利爬上第一花魁的宝座!
这会儿常隶喝得已有五分醉意,正想找人说话,小梅上门,他一反方才排拒伺候的姿态,看着小梅问:“你说你要帮我分担解忧,那你告诉我,为什么她老给我脸色看?是因为我做得不够,还是,她喜欢旁人,胜过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