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舞。”
下午约莫三点,手戴园艺手套的方舞正蹲在温室前方帮花苗换盆,一脸专心。声音猛地窜入她意识,害她差点吓掉了手里的陶盆。
“小心。”信二眼明手快地将陶盆接住。两人视线相接,方舞一双眼顿时瞪大。
是少爷!
“好久不见。”信二微笑道。
方舞猛眨著双眼,好似无法相信她此刻所看见的人是真人,一双藏在黑框眼镜下的美眸愣愣地看了他半晌,然后一闭,再张开,直到确定眼前人仍旧动也不动蹲在她面前,她这才突然绽出笑颜。
他回来了。方舞压抑不住满心的喜悦与羞怯。“好久不见。”
“你又把眼镜戴上了。”信二看著她脸说道。
“啊!思。”经他一说,方舞蓦地记他曾经说过,她不适合戴眼镜,但是——方舞脸红扑扑地垂低头,小小声地回答:“我比较习惯这个样子。”
“无妨,只要你答应跟我单独见面时,会把眼镜摘掉就奸。小舞——”
“嗯?”
“我很想你。”
啊?方舞顿时瞪大双眼。他——刚说什么?
“它真碍事。”信二说罢,突然伸手摘掉方舞脸上的眼镜。
清澈美眸一无阻隔地显露在他眼前,方舞脸颊不由自主烧热。她、她不习惯这个样子——但是信二却不给她回避的机会。
他微笑地将脸凑近,直勾勾地看著她。“你呢?我不在的这段时间,你有想我吗?”
“我……”
信二这问题实在太露骨,方舞哪里是个能坦率说出“她想”这话的人!只见她活像跳了针的唱盘,一路“我我我”个不停,她那嘟著小嘴说不出话来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信二伸手一捏她鼻尖之后,才轻轻将眼镜放回她脸上去。
“这样你感觉应该好点了——我再问一次,你想我吗?”
只见窘红的小脸慌忙一低,半晌,才听见她几近未闻地吐了句:“……想。”
闻言,信二突然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简单一个字,竞能激起他心头如此澎湃的情绪。
兀自静默了两秒,信二才找到声音说话。“对不起,那天我定时你还没起床,所以只能请光子姨告诉你我离开的事情。”
“没关系!”方舞没想到信二竟会跟她说道歉。拜托,他是少爷!他想去哪干么跟她报备——方舞吃惊的表情吐露了她心里的想法,信二忍不住一翻白眼。
这傻丫头,逼真一点心眼也没有。
“因为前一晚我才吻过你,”他解释:“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故意避不见面。”
原来还有这种事,他没说她都不知道!
“天呐,你怎么会这么可爱——”信二忍下住叹息。看著她傻乎乎的表情,一股爱怜顿时升起,信二忍不住扣住她后脑欲将她搂近,却下意压著了她眼镜,弄疼了她鼻梁。方舞一痛叫,信二急忙将手松开,改端起她脸细看。
“伤到你了?”
“没有,没事啦……”
一望见到信二担忧的黑眸,方舞脸颊再度泛红。被他这样看著,她都不会说话了,心好慌喔。方舞下意识抬手想挡住他目光,手套上的灰泥却不小心抹上了她脸颊,一瞧见她做了什么,信二忍下住大笑。
他怎么突然那么开心?方舞不解地看著信二。
“停,别再动了,你脸弄脏了。”一边说话,信二边从口袋里拿出亚麻手帕,轻轻擦去她脸上污痕。
方舞很乖,信二一叫她别动,她就真的乖乖地动也不动,直到他帮她脸颊擦干净了,她仍旧一脸呆愕地看著他。
“发呆?”他轻点她鼻头糗她。
方舞脸颊蓦地一红。“没有啦,我只是在看您——您好漂亮。”
之前没胆细看她还没发现,信二除了笑容迷人,其余五官也无一不美。雅致的浓眉、薄翘的嘴唇与笔直的鼻梁,其中最漂亮的是那双眼睛,斜飞的单凤眼晶亮带水,教人一看,就忍不住陶醉其中。所以她才会看傻了嘛……
信二猛一翻白眼。
一见他的反应,方舞吃惊道:“我说错话了?”
“没有。只是很少人会称赞男人漂亮,一般说来漂亮是用来形容女性,就像你……”信二仔细端详方舞,一下留意到荡漾在她眉眼问的那抹柔媚。“你比我上一回看见你时更漂亮了。”就像原本紧紧闭合的花苞,俏悄地绽裂了一丝细缝,一缕旖旎春色,不由自主从中流淌出来。
“我?!”方舞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似地挥挥小手,“您别开玩笑,我哪有什么变漂亮……”她不就都那个样?
“我相信我的眼睛。”
信二讲得这么笃定,除了接受之外,她似乎也没第二条路可选——总不能说他骗人吧!方舞耸耸肩垂低头开始模起脚边的花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就只好装起忙碌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我得快一点把这些花苗换好盆——”
“好,我不吵你。”信二起身。“工作完到樱之间,我带了银座虎屋的和叶子回来,据说非常好吃。”
有点心!方舞蓦地停下手边动作,惊喜地看著信二。
看她这反应,信二还真不知该哭还是笑。怎么感觉点心要比他这个人来得有魅力?!
信二皱起眉伸手轻戳她脸颊,以示薄惩。只是单纯的方舞才没想到他是在处罚她,只见她斜倾著头,笑得满脸甜蜜。
“谢谢。”
算了,信二心底叹,看在她那么开心的分上。“别让我等太久。”他提醒。
“嗯。”方舞点头。“一弄好我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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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发现,小舞她变漂亮了。”
在伺候信二更衣时,光子姨一边系著腰带,一边随口聊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信二看了光子姨一眼。光子姨也发现了?
“她比刚来时漂亮许多。有时我站在前厅看她在园子里忙碌的模样,都会觉得她身上好像散发出亮光一样……”光子姨耸耸肩。“刚开始我以为是太阳太大,我老眼昏花,可是每回看都有这感觉,我想大概就是真的了吧……”
扁子姨转头望向信二,一双精明老眼在他脸上探啊采的。“少爷您觉得呢?”
信二会回应才有鬼。
“还有别的事吗?没的话去把茶点送上吧。”
“是……”光子姨往门口退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挺起腰来。“对了,这阵子小舞很常作恶梦,睡到半夜她都会大声尖叫,跑去间她怎么回事,她又傻傻地看著我不说话,好似全然不记得似的……”
有这回事?!信二转头望向光子姨。
“我在想是不是该带她去看个医生……少爷您觉得呢?”
“我会注意。”得到信二回应,光子姨点头退下。
半个小时后,两名穿著粉红色和服的女佣一左一右地将茶点送到宽廊下,两人抬头一看,赫然发现方舞就站在庭院里边等待。
一名女佣不解地转头低问:“她不是那个自闭的女园丁?她没事跑来这干么?”
另一名女佣朝方舞送去不屑的一瞟。
“你不晓得人家身分多特殊啊?你手上端的那份可是给她吃的呢!”
“怎么会?”女佣诧异。“她跟我们不都是仆人,怎么可以跟少爷平起平坐一块吃东西?”
“天知道。或许是她有什么我们不晓得的‘特殊技巧’吧!”
就是仗著少爷人在书房讲电话,女佣们才敢这么明目张胆摆出高傲姿态。不然平常方舞一下班人就躲回她暂住的房间,还有总管光子姨也疼她疼得要命——这件事已经教年轻女佣们传得沸沸扬扬。她们不懂,方舞不过就一个干干瘪瘪的御宅女,怎么会教少爷跟光子姨两人如此重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