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并不是她们所预期的美好。一次一次,她失去了她们,并且更加的恐惧失去自己。现实中,她还没有度过寒夜。深沉的夜晚,往后注定只会是无止尽的黑暗延续。
她已经累了。
不只是厌倦,她觉得非常疲惫,非常非常的疲惫,想要倒头睡去,将所有的事情都抛诸脑后,彻底的割舍断绝。
但活在这世上并没有可以彻底断绝烦恼的办法。
……当初,羊咩就是这样的感觉吗?想要抗拒,却无力抗拒,终究只能选择走向那最绝望的一条路。
当所有的预期都只会走向黑暗,那又何必付出努力去挣月兑捆绑她的绳索?
苏黛从书桌抽屉里翻出前阵子为了头痛而买的处方药。
玻璃小鞭相当冰冷,她紧紧握在掌心里,双手不自禁的颤抖着。
寻死绝不是她的作风,她只是……深切的希望可以歇息一会儿。
深深吐息了两口气,但那双手仍然颤抖得太厉害,不晓得费了多少力气,她才旋开瓶盖。
一片、两片……泪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擅自滑落,苏黛咬住嘴唇,颤动了身子,便让泪水滴落在药片上头。
是一股梗在喉咙里的酸苦,她倔强的想停住泪水,但是却又无法办到。
从玻璃罐里倒出的药片越来越多,终于从她的掌心里分散掉落桌面,然后弹跳着掉在地上。掉落的药片像是跳舞,也像奏乐,零零落落弹起冰冷的音符。
“呜!”她按捺不住逸出了—声啜泣。
真是窝囊……
太窝囊了!
苏黛将满手的药片用力丢出,并且将桌上的药罐、药片一举挥落在地,涌上心头的强烈刺痛仍无法因而遏止,她抓起东西就丢,书本、笔筒、桌灯、闹钟……
闹钟一落地就大声的响了起来,制式单调的闹钟声响在深夜中听来格外清晰,响得像是战场上不断的炮火,也像是奔流的河水隆隆震耳欲聋。
是,就像奔流不止的河水,她大声的哭了起来。而闹钟声响淹没了一切,仿佛连她的呼救都一起淹没。
怎么办呢?
她也知道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使她从这里月兑困。
然而她——她想停下来休息啊!她已经不想再像过去的每一天,时时刻刻的担忧自己会被打垮或者被湍流冲退。
闹钟因为故障嘎然而止,而她仍然在放声大哭,她的哭泣声像孩子一样嘶哑难听,没有闹钟的掩饰,让她毫无遮掩地暴露了自己的脆弱。
她蓦然觉得这一切太过荒谬,荒谬到她哭着哭着又笑了起来。
她有多久没这么疯了?
又或者,她该问的是,她是不是已经疯了?
“呜……”
她终究在体力不支的时刻颓坐到地面上,哭累了的沙哑啜泣声像是哀鸣,连她自己听了都觉得心碎。
她知道自己不应该死得没有任何价值,可是到底该怎么办呢?她不知道该怎么样才可以继续走下去。
望住幽深的黑夜,一股强烈的无助感仿佛从深沉的黑暗里袭来,狠狠撕裂了她,几乎让她以为自己会因此而死去。
第十章
但她终究活着。
“咳咳咳……”
苏黛一边将车上锁,一边没命的咳嗽起来。
屋漏偏逢连夜雨。受了一夜的风寒,马上就见到后果了。
彷徨归彷徨,无助归无肋,即使她只想瘫软在床上一辈子不起来,但工作还是得要继续。不过,这是说,如果她的工作还可以继续的话……
确认车子上了锁,她伸手兜拢住外套衣领,赶紧往工房走去。
正要进休息室的途中碰见了几个同事,她简单打过招呼就要进休息室,一转身就听见昌叔喊她的声音。
“等一下,阿黛,我有话跟你说。”
她回过身去,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请假。
“咦?阿黛,你感冒了?”
她怔了怔,也不晓得自己是不是满脸的病容,居然让昌叔一眼就看出来。
“是、是啊……想说,过来直接跟你请个病假。”
昌叔笑起来,说:“等你看见你柜子里的东西,包准你开心得病马上好起来。”
“柜子里什么东西?”
昌叔笑了笑拍她的肩膀,道:“自己进去看看吧!”
她进了休息室,很听话地去打开置物柜。
瘪子里,躺着一个琉璃佩饰。
这个佩饰相当眼熟……
下一秒钟,她恍然知道那是她自己的设计。
但——这怎么可能?她惊讶得瞪大眼睛。她先前画的设计图,应该还在审查阶段的,不是吗?
“阿黛。”
她转过头去,昌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身后。
“这一块琉璃算是实验品,就送给你当作纪念品了。”他露出平时那老好人的笑容说:“恭喜你啦,以后你就是设计部的人了。你今天请了假,那明天趁早去跟设计部门的人报到吧。对了,”
太过意外,因此苏黛只能楞楞的站着,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昌叔当她是高兴过头,因此也不急着嘱咐,只道:“明天去设计部前先来找我,我再跟你说一些要注意的事情。”
她傻傻的点了点头,似乎还在恍惚当中,连昌叔后来离开了都没有意识到。
握在手里的琉璃起初还相当冰凉,后来却被她握得暖了。
垂下眼,她望住手里剔透的琉璃,在那反射的流光里,她仿佛掌握住了一些什么。
她抿住了嘴,也抿住哽咽声。
还有什么预期是可以实现的?起起伏伏的心情,犹如一种不可预知的希望,如今虽然升起,又怎么知道是否随时让她从高处跌下?
她不想再作任何的预期,但是,她却无法抗拒去盼望,盼望这一丝微弱的光芒会是新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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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苏黛的第一眼,伍岩就从她的面容中读出了一点异于平常的情绪。大概是因为如此,他不自觉的就上前去将她抱住,在她鬓边轻轻吻了一下。
那是一个充满怜惜的吻。
苏黛于是探出手,将脸埋在他的胸前,用力地回拥着他。
他怎么可以这样奸诈?总是在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出现。
“小黛……”
他的声音很轻很轻,依稀只是气音,一说出来就散了,却又几乎在瞬间就将她的心给彻底化开。
是啊,她怎么会忘了他?
或者该说,她怎么可以忘了他?
伍岩揽着她,那双厚实的大掌贴着她的后背。那双手,还有他的胸膛,过渡了一波波的暖流过来,温热得令人蓦然就热泪盈眶。
她将脸蛋埋得更深了一点,不想让他看见她的失常。
“你还好吗?”他这么问着。
并不只是多日未见的问候,他们彼此都知道他意有所指。
苏黛很慢很慢的摇了摇头。
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害怕一开口,她的眼泪就会支撑不住的一一跌落。
她也害怕,她的心,一开口就会化作一汪初融的雪水,遗忘了坚持,遗忘了自己,终究弃守心扉,将自己的一切都归给他所有,任由他主宰。
“我希望你可以安心的过每一天。小黛,我能够帮助你吗?你会不会生气我的多管闲事?”以淡然的口气说着平实的言语,他从来就不懂得讨人欢喜。
但是这就够了。
她从伍岩的胸膛前探出脸来,看见他坚毅而温柔的双眼。
这些年来,他静默却始终坚定的守候着她,她又怎么会不知道呢?
一定会有那么一天的……有一天,她会深爱着他,远比爱着自己还要多。
慢慢的,她听见他开口念道:“Bypluckingherpetalsyoudon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