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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

「石」来运转 第13页

作者:浅色猫

“你可以不回答,但是我要保留问你一个问题的权利。”他给她一条退路。

苏黛的反应是沉思,久久才说话,“工作方面的事情很难说,有一些想法对我来说还很模糊,所以无法给你答案。”

这倒是,毕竟她也才十七岁而已,仔细想想他才察觉自己是有点强求了。

注意到伍岩神情的微妙变化,苏黛取笑道:“大叔,不用操心。”

伍岩学她耸耸肩,一副莫可奈何的样子。然后他听见苏黛淡然的声音:

“不用操心,我自己的人生,我自己会负责。”

再度望向苏黛,她正在喝茶,很从容惬意的。

他的角度只能望着她的侧脸,他看见,她那双眼睛是那样的黝黑明亮,是仿佛孩童一样纯粹的深黑色。但是那双眼早已经历过许多故事,没有外人所想像的天真单纯。

或许……伍岩想着,或许他并不需要为这个孩子担忧什么。

她其实已经是个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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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付出一切也无所谓……

伍岩是这么说的。

或许,她一直模糊不清的想法,就是这个。她也希望会有个可以让她愿意付出所有的事业。

只是她还没有找到。

夜晚的课堂里,除了老师单方面喃喃自语似的讲课声音之外,同学们因白天工作的疲劳而失去互动的精力。

即使偶尔会因为老师的笑话而响起笑声,但笑声通常也很快地疲软消散。

她不敢说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因为贫困而工作,但确实大多数人都是金钱因素而来到夜校就读。在这样不得不忙碌于生活、事业与课业的状态下,他们其中有谁可以真正去追寻自己的理想?

她知道伍岩是学校夜二专三年级的学生。

他很可能是基于同样的理由进入夜校就读。他在最早的时候,如何能这样坚持下去?她光看就累了。

业务员,她做过。要有十次被拒绝九次的勇气,看遍各式各样的目光,不信任、尖锐、挑剔、嫌恶、贪小便宜……她几乎对人类的丑恶脸孔反感到想吐。

堡人,她做过。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到家,她总是因为过于疲累而紧绷到无法入睡,折腾了一天又一天、一夜又一夜,体力无法负荷也要继续忍耐,直到财务窘况稍稍好转为止。

这些工作,当初她如果不是为了钱,根本做不下去。

有时候她觉得他是傻瓜……

苏黛撑着脸,目光从黑板上的各种财务比率分析向下移动,最后停在她身前的羊咩背脊上。

羊咩……

她是另一个傻瓜。

似乎跟大蛙之间有了什么不愉快吧,羊咩最近不太爱笑,连郁闷的神情都没有费心掩饰。

这样一点都不像她了。

她问过羊咩出了什么问题,但是没有得到回应。

……她期待在羊咩眼中看见过去那样晶灿的光芒。

唉升高一的时候,妈妈因为过度疲劳而死,从此她只剩下一个烂到无药可救的烂家庭。

一直支持并守在她身边的人只有羊咩。

羊咩是不会说安慰话的人。

母亲出殡的那天晚上,她原本不想出门,但羊咩买了半打啤酒,硬逼她上了机车,两个还不满十五岁的小表就这样一路飙车到郊外的山上。

那天是她生平第一次喝酒。

羊咩当时的酒量也不好,喝一罐啤酒就半醉了,反覆像在唱歌似地念着:“黛黛,乖乖,怪怪……”

她跟着耍白痴地回道:“羊咩,咩咩,羊咩咩……”

她实在太白痴了,因此羊咩大声的笑起来。

星夜下,羊咩用那双亮晶晶的眼睛看着她,她则仿佛在那双星眸里看见她们未来的希望。

羊咩说:“不要妥协。我们不会输给任何人。”

那天她倒在羊咩的怀里流下眼泪。

从何时开始的?她们只用那种为彼此取的昵称,就好像想割舍社会制度中的姓名,割舍这个世界强加在她们身上的,她们并不想背负的负担。

黑暗有走向光明的一天吗?

苏黛看着身前羊咩的背影,目光深邃。

她真的相信过,羊咩眼中的星光就是引领她走出黑暗的一线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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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加频繁的看见她。

并不是碰了面打招呼聊天的那一种形式,因为活动范围相近,他时常可以看见她的身影。

校园里、街道上、工作场合……她的神情从容,但是脚步却很快。他想,她是相当忙碌的。

她并没有固定的工作,因此也就没有固定的时间表。

有时他大清早就看见她显然是动身去工作的身影,但有时也在深夜看见她仍然与一群朋友流连在街上。

他不了解她——不了解她的生活态度,不了解她的思考模式。

有一次,他在学校图书馆里看见她。

她在艺文展览区里站了很久,起码有半个小时。他很好奇什么东西会如此吸引她的目光。

苏黛离开之后,他将自己要的书借好,也走到艺文展览区去。

是琉璃工艺展。

他站在玻璃展示柜前,看着那一个个在灯光下温润闪动流光的剔透琉璃,猜测她当时的目光。

他不了解她。

那个戏谑却又冷漠,童稚却又成熟,张狂却又礼貌,混在人群里却有着孤独双眼的女孩……他不了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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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不在他预料之内,他看见她忧心如焚的神情。

那倔强得试图掩饰,却又无法真正掩饰她内心忧虑的表情,他莫名觉得胸口一窒,仿佛也感受得到她的情绪。

当时他在学校停车场,正拉开公务车的车门准备去赶一场晚会。而她手里抓着一串钥匙,看着他的表情像是溺水的人好不容易攀住啊木。

按照过去的经验,他知道肯定出了什么事。

“伍岩,”她艰难的开口。“我的车坏了……”

伍岩立刻拉开另一边的车门。

“上车。要去哪里?”

苏黛很快钻进车里,不等他坐好就报出一个地址。

说近也不近,十五分钟左右的车程,他们用不到十分钟抵达目的地。

那是一栋有点年份的套房大楼。

苏黛抢先冲上楼梯,他也顾不得停好车就跟上她的脚步。

她的仓皇焦急让他无法有其它的联想。

他跟进小套房的浴室里,看见一地的鲜血——来自倒在地上的一个女孩。

女孩的手腕划上三、四条刀痕,连他都忍不住皱眉,苏黛却出乎意料的迅速和冷静,立刻抓了几条毛巾试图绑在女孩的手臂上。

他则将女孩一把抱起。低头看她一眼,才发现她强忍着泪眼。

匆匆下了楼,他让两个女孩一起进入后座。

“羊咩……”

后座,苏黛的声音细微而紧绷,他一时无法分辨那是愤怒还是哀伤。

但那咬牙切齿的声音里确实带着一点哭音。

“你这么轻易就想死……你命就这么贱,这样就想死?你想死,还不如我杀了你!”

他藉着后照镜再度望苏黛一眼。

与冷漠残酷的言行不符,她苍白的脸色几乎比那个昏厥的女孩还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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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蛙甩了羊咩。

深夜十二点?她连络上法国号,才得知这样的一个消息。

大蛙四月订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

大蛙家的政治婚姻,她是早就从法国号那边知道的,但她却还心存一种期待,期待那只是一个不会成真的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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