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在放屁!”
天晓得承诺有多久的效力!大蛙家里有钱,有后台,他可以没有一技之长,反正永远不会饿死。但是他怎么能这样要求羊咩!
苏黛按捺不住地直起身子叫出来:“不可以这样!这样是不对的!”
叫喊了两句,她还想说什么,但挣扎了许久,最后只能喘出—口气来,很莫可奈何地,垂眼看向仍然躺在床上的羊咩。
选择权在羊咩,不在她。
“你想怎么做?”苏黛问。羊咩虽然说要跟大蛙分手,但并没有很坚决,她还在犹豫。
“我……我不知道。”羊咩其实很旁徨。
“咩……拜托,不要妥协……我比大蛙更需要你。”将近六年了,国中到高职以来,她们一直是彼此的精神支柱。
她无法阻止羊咩自愿性的改变,面临羊咩一步步的妥协,她觉得好无力。如今还要看着羊咩抛弃她自己的理想和坚持吗?
羊咩静静地看着她一会儿。“你的肩膀可不可以借我一下?”
苏黛叹气后再度躺了下来,羊咩于是将脸凑过去靠着她的肩膀,但也不再说话了。
她感觉得到羊咩的体温、羊咩的呼吸。
她们两个有很多相似的地方——一样的很早就失去能够守候着自己的家人;一样的必须顶住自己的天地;一样的费尽力气支撑着自己的信念……
饼去每一次受到挫折,她们都是这样彼此陪伴的。并不是因为有什么真正解决不了的困难,只是很需要这样的体温、这样的默默支持。
苏黛忽然觉得这一张床像单薄的一叶小舟,无法扎根停留。
在这个世界上,她们浮啊沉沉像是永远找不到可以停泊的河岸。
……她知道,大蛙绝不是那个可以让羊咩安靠的港湾。
身旁的羊咩静静地,逐渐也就睡去,但她反倒无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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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了也睡得极不安稳。
苏黛从梦里挣扎着醒来,睁开眼的时候还有点茫茫然。
眼前偌大的室内排上一列列的高大书架,偶有几个人在书架之间走动,却极为宁静。
很快地她就意识到自己身在图书馆。
……是了,她结束了早上的工作,吃过中餐就到学校图书馆来睡午觉。
苏黛从桌上抬起头来,伸手揉了揉眼睛,桌面上有一本充当她枕头的薄书——其实她来图书馆有一半的原因是为了找这本书。
实在不想承认到底是什么心态使然,但是她不久之前确实上网查了伍岩笔记本里的那段英文。
没想到真被她查到了,那是泰戈尔的诗。
反正今天早打算要来图书馆午睡,顺带找一本诗集也不算麻烦。
苏黛拿起中英对照的诗集随意翻了翻,不是很认真的看,她还有一大半心思放在几天前羊咩借宿的那一个夜晚。
翻不到几页,口袋里调为静音的手机震动起来。
她取出看了一眼,是法国号打来的。
这家伙,来电多半是打屁性质居多。苏黛从容的将书借出,走到图书馆外才回电。
“阿怪,办什么大事业,人这么难找!”法国号劈头就这么几句。
苏黛也不客气道:“公子有什么指教?赚钱的事情可以聊聊,不是的话就免了。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小心我收钟点费。”
“喂喂,别这么现实,人生还有一些事情比钱还重要吧?”
“举个例子,让我仔细想想。”苏黛掏出零钱来,边说边往贩卖机走去。图书馆冷气这么强,水分几乎被吸干,渴都渴死了。
“比如说,朋友啊。”
“你是说,你?”苏黛哼哼笑着。
“我是说,大家的羊咩小姐。”
苏黛扬起眉毛。“开玩笑,她会有什么小道消息,还需要你告诉我?”
“羊咩我哪敢比您还熟!”法国号说:“但是大蛙先生就不一定了吧?”
他们同为“上流社会”的政治家二代一族,苏黛倒是很肯定法国号这方面爆料的可靠性。
“大蛙先生干什么了,还跟羊咩有关?”
“你没听说?大蛙二十五岁尚未婚嫁,他们家有政治婚姻,正好属意这个小儿子。”
苏黛停住了脚步。
“不会吧?大蛙上面的两个哥哥死啦?”
“死是没死,只不过一个是出柜的Gay,一个出家当和尚去了。”
苏黛咕哝道:“说不定那两位先生发现大千世界的美好,回头是岸。”
法国号听了直发笑,但也不忘叮咛道:“注意一下羊咩。大蛙不是什么好东西,搞不好哪天要我们的宝贝羊咩当他的情妇。”
“他敢!到时候撂一票人去盖他布袋!”
狠话宣告完了,两人的通话告一段落。
苏黛楞楞的站着,心里其实还有一些无法消化。
她手里还握着打算买饮料的硬币,但站在贩卖机前头,却完全失去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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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难决定要买什么吗?”
身后传来这样的问话,苏黛才惊觉自己居然在贩卖机前发呆了好长一段时间,赶紧稍稍让开位置,说:
“抱歉,你先用吧。”
略略向后看去,苏黛因为看清了身后的男人而挑起眉。
男人很高大,她先看见的其实是他带了点胡渣的方正下巴。
是伍岩。
这么一段时间过了,她并不奇怪他们又碰到面。
他看着她说:“我以为你是夜校生。”
“是啊,不过没有人规定夜校生不可以早上来学校,就好像我们通常也不怎么反对日校生耽搁得很晚才离开一样。”
连嘴上都不让人占便宜!伍岩很难克制自己不露出一点笑意。
哇,他在笑!苏黛掩饰着自己的惊奇,她还以为他人如其名,像块石头都不会有表情的。
“你不是要买饮料?”
苏黛习惯性地耸耸肩膀,“现在不想买了。你呢?想喝什么,我请你。相逢即是有缘嘛。”
伍岩静了几秒钟,“你都是这样交朋友的?”
苏黛不太能够分析这句话的语意是赞许或反对。“阁下有什么高见?”
伍岩注意到她的防备,只是淡淡地说:“这么大方,你的朋友一定很多。”
哼哼,幸好他没有不识相的唠叨多嘴。
“你想喝什么?”苏黛伸手就要往贩卖机投币。
但是伍岩握住了她的手腕,她收住手的同时抬起脸来看他,而在她纳闷的目光下,他扬了扬手中的保温瓶。
“我自己泡的热茶,你要喝吗?”顿了顿,伍岩想想又补上一句:“相逢即是有缘嘛。”
苏黛哈哈大笑。这块石头,比她想像中好相处多了!
这让她愿意喝这个男人的一杯茶。
他们在校园随便找了干净的地方就坐了下来。
随着他的热茶,一并递过来的还有一张皱巴巴的薄纸。
她摊开来看,是申请表。
……传代协力基金会?苏黛先喝了一口茶才问:“给我的?”
“对。”这张纸他已经带在身上十来天了。
先前打算去便利商店找她,但听说她在那里才待一个月,他去的时候她已经离职,失之交臂。
伍岩掏出一支原子笔给她,“有兴趣的话,填一填给我。里面不要求你留太私密的资料,不会给你带来困扰。”
苏黛盯着他手上的那支笔,没有任何动作。
伍岩相当善解人意,“这不是新的搭讪手法,你放心。”
她笑了,“我看也不会有这么拙的搭讪手法。”
虽然几乎不认识他,但苏黛绝不认为伍岩能与搭讪这个词连接在一起。
伸手拿过笔,她低头看看表格,信手就在姓名的空格写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