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明娟刚从洗手间出来,一股烟味立即扑鼻而来。她的脸色一阵白,正想骂人,那喉咙早已不听使唤,拼死命的咳了起来。
“不……要……抽……”她根本没有能力再多说一个字,涨红的脸诉说着她的呼吸困难。
“怎么了?温老酥?”众人见她这副德行,全都紧张的跑了过来。但随着三个弟兄的靠近,烟薰得她更是剧烈的狂咳不止。
她只能猛摇头,连拿出包包里的面纸擦泪及擤鼻涕的能力都没有。
“老师。”尤纯菁冲进浴室拿了整包的卫生纸又冲了出来给她,一脸惊吓地问:“怎么会这样?”
说时迟那时快,温明娟几乎是整个人瘫倒在桌面上,勉强的拿出卫生纸用仅剩的些许力气捂住鼻子,却仍持续的乱咳。还好饭也吃过一阵子了,否则胃里的东西肯定全面出清。
正在众人搞不清状况,束手无策之际,门再度开启。方才出去的两个弟兄带着高韪昭走了进来。但眼前的景象,登时把三个大男人吓得睁大了眼睛。
“快把烟熄掉。”高韪昭见状急忙叱喝着:“把门窗和电扇全都打开。”
于是,凉风袭人的十一月天晚上,冷冷的秋风和着电扇的气流,让人直觉得莫名的啰嗦,尤家母女还拼命的打起喷嚏。
约莫吹了十几分钟的冷风,温明娟的气也渐渐的顺了,她慢慢的站起身。
“韪哥,老酥……这……这……是什么毛病啊?”带头大哥还不晓得自己闯了大祸,低着头走近高韪昭的身边小心翼翼的问。
“干!”高韪昭一掌往他的头劈去,愤恨的说,“没事抽什么烟?”
“抽烟?”虽然挨了打,那家伙似乎还没能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想来他天天抽个十几二十枝烟也没出过什么事,今天犯了哪门子的冲,抽根烟碍了什么事来着?
“温老师对烟味过敏,你们还抽?”高韪昭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神中透出一种杀人的冷光。
“阮哪知?”三名“现行犯”,顿时排成一列低垂着头任由高韪昭责罚。
“没有眼睛看吗?把人咳挂了你们也别想活。”高韪昭对他们训话的态度简直比老师还威风。
温明娟深深的这么觉得。
但是他说的话为什么老是这么似是而非?
“可是怎么有人闻到烟味会这个样子的?”那个带头的大哥疑惑的说。
“喂!”才站起身,温明娟听到他们的对话,十分不高兴。
“我不是人啊?”她的脸色都还没恢复旋即又垮了下去。
“韪嫂当然是人。”他神情慌张的连忙低下头。
“讲什么啊?”温明娟还来不及发作,高韪昭居然抢在她的面前当头又劈了带头大哥一掌。
温明娟没好气的瞄了高韪昭一眼,并用她的食指轻戳着他的手臂。
“干什么?”高韪昭回过头来问道。
“你可不可以叫他们放过尤纯菁他们一家人?”温明娟望着他问。
“你不要管闲事。”忆起了他来这里的目的,高韪昭责备起温明娟。
“这不叫闲事,我学生都没钱吃饭读书了,你们还来向她妈妈讨债,尤纯菁很可怜的你知不知道?”温明娟也有些生气。
“天下可怜的人有太多了,你没有办法样样事都管得了的。”高韪昭的语气很不好。
“她是我的学生,所以我得管。再说,去赌博的人是尤先生,关人家妻小什么事?为什么你们连人家的老婆、小孩都不放过?”温明娟越说火气越大,“就算法律要定罪也是一人做事一人担,凭什么要祸及无辜?”
“你说得很好。”高韪昭冷冷的望了温明娟一眼,“这个社会没什么公理可言,要不是那个阿通,知道我认识你,今天恐怕连你也一起遭殃了,哪还能替人家强出头?”
“无赖。”温明娟实在受不了,忍不住骂了起来。
“你骂谁?”高韪昭也火了,对温明娟怒目相向。
“就骂你,怎样?”
这两个人竟然就这么莫名其妙的吵了起来,一副旁若无人的模样。
一旁那五个看傻了的兄弟,觉得不知所措。他们互望了望,又看看高韪昭,然后又瞄了瞄温明娟。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
“韪哥、韪嫂,你们可不可以暂停一下。”带头大哥显得为难,这两个人这么吵下去,他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善了。
“闭嘴!”高韪昭连头也不回,一只手回指着带头大哥,语气斩钉截铁。
被高韪昭这么一骂,其他几个兄弟拉了拉带头大哥,示意他不要多事。
“高韪昭。”蓦地,温明娟似有灵光在眼前一现,她扯了扯高韪昭的衣袖。
“干什么?”高韪昭瞪了她一眼。
“耳朵借一下。”温明娟踮起脚尖,比画个手势要他弯来。
只见她在高韪昭的耳朵边咕哝一阵,高韪昭的脸色顿时有些为难。
“怎么样?”温明娟追问他。
“你这个人……很……烦。”只见高韪昭的眉头又纠在一起。
“冤有头债有主嘛,只叫他们别来找人家的妻小要债,哪有这么难的?”温明娟果然翻脸比翻书还快,马上露出一脸笑意。“好啦!就这样?”
忖度了半晌,高韪昭终于对他的跟班兄弟们说道:“你们先回去吧!以后别来烦人家的老婆小孩,所欠的钱,不必追加利息,欠多少还多少。”
“这……这我们不能交代啊?”面对这一百八十度的转变,有两个兄弟着急的说。
“笨啊!”带头大哥当场傍了他们一记当头棒喝,“韪哥大还是堂主大?”
“当然是韪哥大。”他们怯怯的回答。
“那就对了。”
吵吵嚷嚷一阵,好不容易把整件事情搞定。五个青面撩牙的家伙一个个离开。
温明娟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忙举起手腕看着表。
“糟糕,八点二十五分了。”温明娟焦急的念着。
尤家与学校隔了两个乡镇,汽车往来最晚到八点半就收班了,温明娟担心赶不及,于是没头没脑的拿起包包就往外跑。
“老师,你怎么跑那么快?”尤纯菁急忙叫唤她。
“赶末班车,八点半,快来不及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她边跑边解释。
“温明娟。”忽然,高韪昭叫住了她。
“干什么啦?我没空。”她仍头也不回的往前奔跑,“有什么事明天再讲,难不成你要我这样的美少女在漆黑的夜色下走十公里的暗路回家?”
“我送你回去好了。”高韪昭也随她跑了出去。
“真的吗?你要送我回家?”大概觉得喜从天降,温明娟不太能置信有顺风车可搭,问:“你不用回赌场去吗?”
“回不回去都没什么要紧,我只不过为了上次阿蔡要我帮忙的那件事做一点善后的工作,处理得也差不多了。”
听高韪昭这么一说,温明娟缓下她的脚步。
“高韪昭。”她叫他。
“什么事?”
“老实说,我是不是老给你添麻烦?”听到高韪昭至今还因为陈宏佳的事收拾善后,温明娟顿时觉得很抱歉。
“知道就好。”高韪昭有点错愕,喃喃说着,“你这个人神经线粗得跟电线杆没什么两样。”
两人缓步走在狭窄迂回的巷道中,没有路灯,幽幽暗暗的,谁也看不到对方的表情。
斑韪昭说这话的时候,不知他的表情是如何?责备?警告?还是一种抱怨?
“我只是直觉不想看到学生受难而已。”温明娟讷讷地说。
“我明白。”高韪昭幽幽的说,“只是有很多的事不像你想像的那样单纯。所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个帮派也有一个帮派的规矩,就算是帮主,也不能他说什么就是什么、要怎样就怎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