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改天你得让我见识见识。”高韪昭淡淡的说。
这家西餐厅是这里少数两家像样的餐厅之一。昏黄的灯光,柔和的琴音,让温明娟稍稍忘记方才的不愉快。高韪昭也许被她吓过头,于是从刚才到现在,他连烟盒都不敢多看一眼。
鲍共场所嘛,就算高韪昭不抽烟,猛抽烟的也大有人在。在他们左手边有一桌坐着六个大约十几二十岁的“少年家”,吃过了晚餐便开始想吞云吐雾。
老天,六根重工业的大烟囱同时开工,岂不是叫她去死?温明娟心中暗叫不妙。
就在大家措手不及的情形之下,温明娟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狂奔过去。
“请不要在公共场所抽烟!”她出言制止他们即将点烟的动作。“我受不了烟味。”
“我操!你爸爱做啥几时轮到你管?”其中的一人说。
枉费她念书念那么好,却不太懂得社会现实的黑暗面,更不会判断人性的善恶。这几个年轻小伙子,压根不是温明娟能惹得起的,她却不识相的和他们硬碰硬。
在高级的西餐厅里会有这种人渣,她作梦也想不到。看到他们不爽的粗鲁反应表露出来的时候,她害怕的走回自己的座位。那六个“少年耶”却一一离开座位向她的方位走过来。
“怎么办?”她现在唯一能依靠的人是高韪昭。不过说实在的,若连累他们甥舅二人被修理,她也很过意不去。不过以人数来看,就算高韪昭真的是黑帮老大,那也只有他一个人,不见得能起什么作用。
温明娟拿起包包,把手伸进去模索一番。那罐喷雾器理应还在,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她也得硬着头皮蛮干。
“小姐。”那六个人排排站着逼近温明娟这一桌,抖着脚,露出一脸不屑,“你好大胆,阮的代志也敢管。”
此刻,整个西餐厅里的人开始纷纷走避。
“打到给你做狗爬!”最靠近温明娟的那个臭小子怒气冲冲的说。随后,温明娟只觉得一阵风动,她反射性的闭上眼睛,急忙低下头去企图躲避。
事情发生在一瞬间,她没看见高韪昭到底对那家伙做了什么事,只知道那个少年踉跄的倒退三步,脸上登时挂了彩。
“打狗也得要看主人。”她听见高韪昭冷冷的挤出这一句话。
“喂!”温明娟想提出严正的抗议,她既不是狗,高韪昭也不是她的主人,这个比喻实在太气人。但整个情势似乎不太容许她表达不满,在一个人被揍之后,第二个人也发疯似的直扑了过来。
“你别担心。”陶慕维在温明娟的耳朵边悄声说道:“区区六个卒仔,我小舅还没放在眼里。”
话还来不及说完,高韪昭已经赏了对方两巴掌,结结实实的烙了十根指头印在那家伙的脸上,看来高韪昭的手劲真不小。
“这两巴掌,是替小姐教训你的。打女人,算什么英雄好汉?”高韪昭冷冷的说。
“干你娘的!我是打你又不是打她。”那家伙抚了抚肿胀的双颊愤愤不平的说。
“都一样!”高韪昭十分不悦。“出门没探听,连我也敢打?真是太岁爷上动土!”
看了看那六个人的模样,敢担保他们没念什么书,高韪昭讲那个成语,对他们会不会太难了点儿?
温明娟想提醒他,没想到,那被赏耳光的小毛头“见笑转生气”,脸拉不下来,大喝一声,一拳又击了过来。
这次的情况可能有些失控,六个人互递了眼色一起上。这个举动逼使高韪昭不得不离开他的座位。
温明娟曾经在功夫片里看过精彩绝伦的武打动作,但现在眼前的一切,不是电影,而是真真实实的人生。高韪昭那一副唇红齿白的斯文相,很难让人想像他有着这等矫健的身手。
转身一个漂亮的回旋踢,高韪昭以横扫千军的气势一次踢倒两个人。温明娟暗地里叫好,却碍着自己是个老师的身份,不好当场蹦鼓掌。
陶慕维大概看穿了她的心事,凑过身来对温明娟说道:“柔道、跆拳道、空手道外加国术,我小舅都很高段。”
“真的假的?”
“不盖你。”陶慕维的眼中又升起那份崇敬民族英雄式的光彩。“你别小看他,他可了不起了,台大机械硕士咧。”
“怎么可能?”老天!听了陶慕维的话,温明娟差一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一个台大机械硕士,竟然在这里跟六个小厮干架?他到底算是黑帮老大还是高级知识份子?温明娟的头脑一片混乱。
忽然有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小人,趁机跑到到温明娟身边想对她不利。高韪昭突然一个纵跃挡在她的面前,猛然抓住他,用力的在那家伙的肚子踹上一脚。
“噢!痛!”那家伙哀号着,马上跪倒在地。
“警告过你们不要打女人,你偏偏不听话。”高韪昭愤怒的举起手臂,温明娟猜测,他又想赏给人家两巴掌了。
不过,高韪昭并没有给他两巴掌。因为外头传来了警车的鸣笛声。
斑韪昭的脸上闪过了一种失落感,叨念着:“条子来了。”
看起来他跟温明娟一样很讨厌进警察局。
温明娟为了陶慕维进出警局两次,走进来的那几名员警她都不陌生。
“啊!温老师,怎么又是你?”警察一进门,一眼就认出是她。
“那六个混混要打我,高先生是基于保护我才出手打人的,你们别抓他。”
“不管谁对谁错,都先跟我们回警局再说。”其中一名员警讪讪的回答,“温老师你也得走一趟做笔录。”
天啊!这是什么世界?
第三次进警察局。
走进警局里,一个个先得缴验身份证。在场九个人,倒没有谁出门吃个饭还带身分证的,只有高韪昭和温明娟。
温明娟并不是刻意吃个饭还带身分证,而是她的身分证就一直摆在包包里,没事也不会拿出来。只是怕每逢有需要用到身分证的时候,她这个迷糊得可以的人老是会忘了带,索性放在包包里,就不会有这种困扰。
奇怪!温明娟翻遍了包包,连卫生棉都有,就是没看见身分证。
“哪里去了?”她着急,倒不是现在非要它不可,只是耽心它不知被塞到哪儿去了,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最糟糕的是,万一弄丢了,便还有一大堆麻烦事等着她去善后。
唉!为什么总是这么糊涂?
赫然听见了警员们正对高韪昭的身分证品头论足,温明娟呆呆的抬起头来。
“高韪昭?怎么这个名字有点熟?”
“你不说我还不觉得咧,该不会是哪个通缉犯?”
温明娟猜想警员们只是无聊随口说说打发时间,但她在心中偷偷为他们捏了一把冷汗。如果他们不是警察,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下场可能会跟一旁申吟叫痛的那六个家伙差不多。
乡下的警员可能不太见过世面,最终他们并未想起高韪昭是谁。
“你们怎么可以械斗?”其中一名员警问道。
“抱歉!你的用词很有问题。”高韪昭有点按捺不住,他的一号表情全冲着问话的警员,不屑的说:“什么叫械斗?你看见武器了吗?不要任意栽赃。”
“……”
“况且我高某人身上从不带家伙,这是黑白两道都知道的事,你说我械斗,对我真是莫大的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