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到伤心处,她的眼泪越是停不住,一整天下来的强颜欢笑,统统在这个时候得到宣泄。
“妳这我……哈哈哈!”越听越觉得今天真可说是一出荒腔走板的大谬剧,于是展胤凡非常不解风情地在这个时候笑了出来。
“你实在很过分耶﹗”靳芊嘉这次真的是使尽了吃女乃之力重,搥他一下,还真多亏展胤凡皮肉够厚,竟也没听他呼痛一声,“我都这么难过了,你还笑得出来?”
“不是啦!”展胤凡的好心情又回来了,“妳看这个。”他自裤子的口袋里,掏出那张已被他揉捏到瞧不出原形的约会表,递给靳芊嘉。
“这是什么啊?”拿近眼前定睛一看,“什么东西啊?”八点半、九点半、十一点半……
“这是我们今天的约会计画表。”他满脸笑意地搂紧她。
“我同妳一样想好好度过今天,可……嘿嘿!却……一点经验都没有。”他不好意思地讪笑了两声,“因此我才会听从士鹏的建议,一切约会行程照着这张表走,因为他说那是经过统计,最多女孩子喜欢的约会模式。没想到今天的情况,却一直偏离我原先的设想,越介意就越不顺利,所以今天我才会一直是那副怪样子。”只是没想到连带也影响了她的心情,是他粗心了。
“这样啊……”她啪地一下赏了展胤凡脑门一掌,“笨蛋!有什么事不会讲出来大家一起商量啊?”害她白白浪费了这么多眼泪。
“那怎么行?”展胤凡扬高了头,“这可事关男人面子问题!”连个小约会都搞不定,他还是个男人吗?
“拜托!什么面子问题啊?”忍不住又槌了他好几拳,“你真的很讨打廿。”
“好好好,”收紧她的拳头,将她的双手握紧在自己双手之中,“都是我的错,我展胤凡在这里诚心地跟妳道歉,”他低头鞠躬,“就请娘子妳大人有大量,原谅妳这位迟钝愚蠢、不经世事、才疏学浅的毛头相公吧!”为了演出传神,他还刻意咬文嚼字。
恶狠狠地瞪着他不到三秒钟,靳芊嘉就自己破功,笑了出来,“真的很想看看你以前中文是怎么学的,怎么老是会有一些莫名其妙的文字,出现在你的对话中?”
“娘子这么说的意思可是……”展胤凡还继续在演,“原谅我了?”
“谁是你娘子啊?”推开他,靳芊嘉开始拿乔,“而且我才不要这么简单就原谅你呢!”
“什么?﹗”展胤凡的表情,摆明了就是要惊天地、泣鬼神,“娘子怎地狠心哪?”
“哈哈哈!”被他逗得乐不可支的靳芊嘉,既要大笑,还得抽空回话,“我偏不原谅你,看你能耐我何?”
“那就看我的……”伸出左右两只魔爪,展胤凡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搔痒必死技,接招。”
一时间,车里的笑声与求饶声不断,其间当然也不停传出一些断断续续的对话。
“哈哈……你……你可别怪士鹏啊……”嘿!我躲!
“怎么会?”她从哪里看出来的,“妳想太多了。”哈!我搔。
“你……你……明明看起来,就是一脸想将他大卸八块的表情。”呼!好累,不玩了。
“怎幺可能?”展胤凡露出了诡异的笑容,他怎幺可能……只将何士鹏大卸八块,他还要将他……剁碎了喂猪﹗
唯有不计较、不记狠,懂得包容与体谅,如此才能在感情的路上走得长久。
“““
晚上八点十七分,距离期末考试开始的第一天,只剩下整整十一个小时又五十三分钟,大部分学生在此时,都应该已经陷入如火如荼的K书炼狱中,不过当然还是会存在一些例外的人种,通常呢,他们多属于天资聪颖型,要不就是平常努力型。
“最近老觉得怪怪的。”何士鹏拿着扫把畚箕,一边扫地、一边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闲扯起来。
原本家务都是由一位五十多岁的欧巴桑,来帮他们打理,不过因为上次的约会表事件,特别是后来当展胤凡得知,自己竟然是何士鹏实验的白老鼠时,他便很慷慨地放了欧巴桑半个月的假,薪水照领,至于欧巴桑的工作当然……就落到了何士鹏身上啰﹗
“胤凡,你不觉得吗?”就算展胤凡的目光是胶着在手里的商业杂志上,何士鹏还是聊得很起劲,“那种怪怪的感觉啊,就像是……就像是……”像什么咧?啊!对!“就像是有一股视线,一直在盯着你瞧一样。”
展胤凡连头都没抬。
“对,就是一股视线……”何士鹏很努力地想揣摩那种感觉,“如影随形地跟着你,不管你走到哪儿,它就跟到哪。而且……”啪地一声,他拍掉展胤凡手上的杂志,“你有没有在听我讲啊?”
“有有有,当然有,”捞回杂志继续看,“不就是在讲有人偷偷观察你的事。”
“嗯,好,有听就好。”他又开始扫起地来,“话说呢,有人偷偷在观察……什么?﹗”他惊得扔下扫把,一个飞身冲到展胤凡身前,“你说有人在偷偷观察我?”该不会是……
“不,”他的否认让何士鹏燃起了短暂的期待,不过……“是偷偷在观察……我们。”不错嘛!他本以为粗线条的士鹏,不到最后不会发现呢!
“你的意思是……”千万不要是他想的那样……
“没错。”狠狠地敲碎何士鹏的希望之后,展胤凡又凉凉地冒了句,“也多亏你把家里整理干净,因为待会儿可能有人会来,刚好。”
“有客人要来?”胤凡怎么没事先告诉他?“不会吧!”何士鹏张大的嘴巴,几乎可以塞进两颗鸡蛋了,“等一下要来的人,该不会是……”
“应该是吧﹗”展胤凡点点头,“不过那是我猜的,毕竟他们也没有正式通知要来这儿作客。”
“天哪﹗”何士鹏急得在客厅里跑来跑去,“你怎么都没告诉我?”他快歇斯底里了,“为什么大老爷和老夫人到台湾来的事,你都没告诉我?”他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这下……
“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啊!”这次展家的菁英尽出,难怪当他开始发现不寻常时,他和士鹏也已经被跟了好几天了。
不过输人不输阵,他执行的反调查,当然也很快就查出了爷爷女乃女乃他们到台湾来的日期、居留的住所、打算停留的时间长短……
只是怎么也难以料想到,当他偷偷与吴伯联络上时,竟然会得到一个如此天大的好消息,爷爷女乃女乃决定放牛吃草,他们总算也愿意修正他们过度的关怀,还给他和士鹏一个自由成长的空间了。
“吴伯说的是真的吗?”何士鹏就没这么乐观了,“大老爷和老夫人真的会……就这么放手?”
如果没有当初大老爷和老夫人,将他自孤儿院领养回来,今天的何士鹏就不知会流落何方、变成什么样子。
他虽非他们真正的孙子,但他们却将他与胤凡一视同仁,关于这一点,他始终铭记在心、不敢稍忘,只是……他们的爱与关心,真的是会让人透不过气来。
打从一早醒过来睁开眼的那一剎那,直到晚上阖眼就寝的前一秒,举凡这中间所有经过的一切,他们都要管,早上吃什么、用什幺方式吃、应该如何穿著、讲话的态度与口气、上课该学些什么、老师该怎么教……诸如此类的,甚至连同学间的相处、朋友间的往来,他们都要插上一手。
而到最后,他们什幺人也接触不到,因为没一个人在他们眼里是合格的,也正因为这长久以来的压抑,才会促成这一次他和胤凡的出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