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这下你可得给我一个很好的解释了。”任昱威也不多说,拉了她就走,似乎没多大耐性再留在这个地方。
“等等哪!”她急忙拉住动作极快的任昱威,“我们先送这位大婶去看医生好不好?验完伤后再报警,接下来……”
“停。”任昱威伸手摀住她叨叨不休的嘴巴,“你的意思就是,非得把他们安顿好,才肯离开就是了。”他的表情越来越……
“没错。”方云杰一点都不迟疑的回答,“帮人就要帮到底,我不习惯救人只救一半。”
“很好。”压抑下满心的不悦,任昱威效率极好地接手一切事宜。
上医院、报警、作笔录、联络社工人员……所有事情接踵而来,不仅耗去了好几个小时的时间,更磨光了方云杰在打完架后所剩无多的精力。
幸好最后这些时间与精力全都没白费,那惨遭家庭暴力的母子三人,应该会得到很好的照应才是。
“今天晚上谢谢你了。”在打了一个非常不淑女的呵欠之后,方云杰懒懒地自任昱威怀里抽离。
一整个晚上,她像极了一只没有骨头的无尾熊,攀在任昱威身上,将自身的重量全交给他去承受,现下……
“那我先回家睡觉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等一下。”任昱威岂是如此好打发之人,迅速一伸手,便阻止了准备跨进家门的方云杰,“时间这么晚了,你回家后,谁帮你上药?”嘴上虽是好心的建议,可那微微使力的手劲,则透露了他并不接受拒绝的讯息,“先到我房间去,等我检查完伤口再说。”
“不用了吧!”方云杰小声反驳,不想惊醒两家早睡的家长,“又不是什么大伤口。”哎哟!怎么都甩不开他,“而且我好累喔!”
“反正两家间的距离不过就那面墙壁而已,而且又有我当你的支柱,要不了你多少力气的。”她想逃避可以,不过……得先看他同不同意。
“喂!我都跟你说不必了嘛!”很显然地,对於这个改变不了的事实,方云杰依旧徒劳无功地想作最后的挣扎,纵使现在她已经身处任昱威的房间内,纵使任昱威已经将医药箱都提来了,她还是不想认命。
“幸好伤口不深。”任昱威自顾自地检视着她手掌的那道伤口,确定并无大碍后,他才收起担心的心情。
他向来就不爱见她身上有伤口,那会让他有种心被揪住的窒息感,而他讨厌极了这种感受。
“就跟你说没事吧!”所以……这下总该没事了吧!“既然如此,那我可以走了吧?”
“总会让你走的。”他顺着她的语意回答,可那露出的笑容却有点莫测高深,“只要你给我一个好理由。”
他可还没忘记今天聚会的事,她莫名其妙地先离开,搞得大家一头雾水,而他为什么会那么凑巧的出现在那个地方,顺便救了她,正是为了去找回她。
“我已经累得不能思考了,所以不能理解你的问题。”说什么也得装傻,打死她都不会承认,她竟会在乎那点小事。
“这样啊!”他模模下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那我换个方式问好了,你今天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无缘无故就先走了?”她向来就不是这种情绪化的人,所以……他不懂。
“没啊!只是有点累了,所以就先走啦!”那种心态上的疲累,会让她不想强颜欢笑。
“不可能这么简单。”对她的了解又不是一天两天,这种听起来连藉口都称不上的藉口,他岂会相信,“我要你的实话。”
“就跟你说没有嘛!”越戚烦躁的方云杰霍然起身走向阳台,她是真的很不想继续谈这个话题。
“是因为我没跟你解释,我为什么突然去美国好几年后,又莫名其妙的跑回来,”这是他从勇谦嘴里推敲出来的结论,“所以你在怪我?”这是他唯一想得到的原因了。
“不,我才不敢怪你。”她摇摇头,似乎有丝难过,“说不说那是你的自由,我无权置喙。”她从来就不是他的谁,所以他本来就没有义务向她解释这一切。
“你想知道的话,可以问我啊!”他侧身揽上她的肩头懒懒地靠了上去,丢了自己一半的重量让她支撑。
从没想要讲,是因为他觉得过去的事情,实在没有再提起的必要,没想到……她竟会在乎。
伸手环住他腰的同时,她只是沉默。
“哪!我讲啦!要注意听哟!”总是只有和方云杰在一起的时候,他才会有所谓的童稚之心。
原来存在於乡镇上的谣传,自始至终就都不是虚构的,任昱威真是某位富豪在外头不小心留下的私生子,基於眼不见为净,他才会被带到这里来,郝氏夫妇则是特别来照顾他的。
虽然没有父母亲在身边,至少他的生活一直是不虞匮乏的,家人对他而言,向来就是不存在的字眼。
柄三那年,由於富豪的正妻死於一场车祸,他的亲生母亲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被扶正为贵夫人。
不管情分如何淡薄,任昱威终究是自己亲生的孩子,所以他的父母亲,终於在对他不闻不问长达十几年后,决定让他回家认祖归宗。
他自是相当不愿意,也不想接受这样的安排,可那时的他究竟该怎么做他也不晓得,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逃,只要逃的远远的,那他就可以不用再去管这些让人烦心的事了,所以他真的也这么做了。
这件事除了他那群好友外,他没再告诉任何人,甚至为了避免郝氏夫妇受到责骂,他连他们都一起隐瞒,直到他临上飞机之际,郝氏夫妇方被告知。
就这样,他挥挥衣袖,在不带走一片云彩之下,一个人只身前往美国。
在美国自力更生的生活对他而言,其实不是一件太难的事,然而为什么他会决定回来,那是因为这么多年来,他始终记挂着在台湾的人……
瞅着已经睡倒在他膝盖上方云杰的睡脸,任昱威并没有让最后这段话说出口。
其实当初他决定离开时,不知怎地,他唯一挂念的就是她,然而在不知如何开口又厘不清自己的情绪之下,他选择了不告而别。
抬头望天,任昱威唇边溢出了笑容,现下他觉得自己似乎明白了,幸好……幸好一切都还来得及。
第七章
在人手底下工作的宿命,就是不管碰到什么特殊的事情,或是有什么突发的状况,通常都要想尽办法努力解决后,再认命地上班去。
方云杰自然也不例外,身为一间私立高职的体育老师,除非遇到什么攸关生死或是身体病痛的大事,才有病假可放,否则啊,每天都得乖乖认命上班去!
牵出自己心爱的五十西西小摩托车,正打算安分地上班去,怎知一早就撞见她的死对头。
“早啊!大少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向来都是她在碰见任昱威时的第一号表情,“怎么不多睡会儿呀?这么早起?”手里还拿着个安全帽呢!
“今天是没办法多睡的,”他摊摊手,一副“我也相当不愿意”的神态,“毕竟今天可是我上班的第一天,所以还是得早起,好给人家留个好印象!”
“喔!这样啊!”明明心里好奇的要死,可她还是硬装出什么都不在乎的口吻,“你已经找到工作啦?”她怎么都不知道?这闷骚男就是这样,每次有什么事都不说,哼!她才不稀罕。
“托福、托福。”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笑出来了,大概也只有方云杰,才能把这种矛盾的表情,表现的这么淋漓尽致,“回台湾前就已经先跟对方接洽过,所以今天直接去上班便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