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正新摇下车窗,将头探出窗外。“我正打算要去找妳。”
“我?”洪乔臻指着自己的鼻子。
“嗯,是有关洪家的事。”他本来是要直接到幼稚园找她的,后来想说先回家看看,果真遇到她刚好送信伦回家。
“喔。”洪家的事还有什么好说的。
“找个地方坐下来谈吧!”俞正新建议道。
“可是我还要回幼稚园。”司机还在等她。
俞正新用食指轻敲着门边。“可以请他先回去吗?如果等妳回去后再出来,又会花不少时间。”其实他是想多些时间可以跟她相处。
洪乔臻考虑一会儿后回答。“好吧!等我一下。”
她回到女圭女圭车前眼司机解释,反正通常他们只要将全部的小朋友送回家后就可以下班,所以司机应该不会有太多意见。
司机将车子开走后,她走回俞家门前。“那现在呢?”
“先上车再说。”俞正新还没想到要去哪?
“喔,那走吧!”她主动邀俞信伦一起走,而俞正新看起来也很乐意见到洪乔臻和信伦处得好。
但是俞信伦却不领情,他才不想象上次那样只能坐在一旁玩百兽王,然后他们也因为他在场而扭扭捏捏的不敢尽情聊天。“我要看百兽王。”
“嗄?!哪家店有可以看百兽王的频道?”洪乔臻傻傻地问。
俞信伦翻翻白眼。“我不要去啦!我要回家看百兽王。”
“一直看电视对眼睛下好,还是一起去比较好啦。”洪乔臻拉一下他的衣服。
“不要,看电视顶多是近视,看你们谈情说爱却会眼睛月兑窗。”
这、这、这像是一个五岁的小孩该说的话吗?!
“哇咧~~”洪乔臻差点月兑口开骂,这小子以后可以继承父业,当个“名嘴”律师。
“掰掰。”俞信伦转身进屋,还毫不客气地将大门关上。
洪乔臻瞪着大门生气,俞正新则忍不住发噱,没想到信伦这么小就这么“懂事”又有幽默感,不愧是他的儿子。
洪乔臻转头看到俞正新在笑。“笑?!笑什么笑?你儿子耶!饼分。”
“先上车吧!”
洪乔臻上车,然后很用力地将车门关上,车内随即传来俞正新一连串爽朗的笑声。
“……最后他们决定订在这个星期六举行告别式。”俞正新将手中的刀叉放到盘内,摆出一个“X”形状,示意服务生可以过来收走。
洪乔臻则继续和盘内的牛肉奋战,切肉的同时,嘴巴也没闲着。“好,我会过去。”
终于啊!洪昆尧终于要出殡了,这样她和洪家就不会再有任何瓜葛,她非常不愿意再和洪家扯上关系,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嗯……他们希望那天……妳能低调一点。”俞正新不自在地挪挪身子。如果是其他人,他可以说得斩钉截铁还不带一丝情感,但对象是她,他就无法理直气壮,也舍不得说重话,就怕伤了她。
“低调?!怎样个低调法?”要她绑条头巾在鼻子上打个结,好掩人耳目吗?
“就是……尽量回避、不接受任何采访,仪式一结束就离开。”洪家的人可没说得这么客气,只要一开口,可是一个比一个犀利,一个比一个狠毒。
“哈,干脆就明讲不要我出现不就得了?何必搞那复杂!”她又不是三岁小孩,怎会不知道洪家排斥她排斥得要命。
俞正新只是微微牵动嘴角。“他们只是担心妳会反悔。”洪家是他的当事人,所以他不能多说什么,不过也幸好她看得开,否则她不是被争遗产的问题给烦死,就是被洪家的刻薄傍斗挂掉。
“要反悔早反悔了好不好?不吃了!”洪乔臻将刀叉丢到盘内,发出不小的声响,也引来服务生将她的盘子先收走,以免她一激动迁怒到昂贵的盘子。
“你就告诉他们,那天我一定会参加,但是不会出现在家属席,这样总行了吧?”要不是怕自己良心不安的话,她其实也不一定非要去参加告别式不可,尤其洪家又对她这么刻薄。
“唔。”他其实也觉得这样比较好,所以不再多说什么。
服务生这时送上餐后饮料,俞正新则另外向他点了一道甜点给洪乔臻。
甜点很快就送到洪乔臻面前。
“他们的『蒙布朗』很有名,妳试试看。”俞正新瞥瞥她眼前的甜点。
“蒙布朗?!”在南部时她很少吃这种精致甜点,所以不知道什么是蒙布朗。
“嗯,用法国的栗子酱融合两层酒渍樱桃,搭配香草蛋糕而成,口感不错。”他详细介绍。
洪乔臻吐吐舌头。“第一次遇到男生这么懂甜点。”除了蛋糕师傅外,一般男人听到甜点都是皱起眉头,非得夹死数只蚊子才行。
“不是我懂,这是我前妻告诉我的,她很喜欢这家的甜点,所以常常会来这边吃饭,顺便品尝甜点。”他的生活忙碌,知道的餐厅有限,绝大部分都是前妻带他去过的餐厅。
“喔。”洪乔臻表情黯然下来,心中有着小小的不爽,觉得他不该带她到这里来缅怀前妻,让她感觉很不舒服。
“妳不试试?”
“我吃不下。”虽然这样很幼稚,但潜意识里她就是不想和他前妻有所交集。
俞正新耸耸肩,他希望她不是因为跟他客气才不吃。
“我以为饭后妳会想吃点甜的。”女人不是都有两个胃,一个用来装正餐,一个则负责消化所有的甜品吗?据说,装甜品的胃比装正餐的大上好几倍呢!
洪乔臻低头拿着小汤匙搅动着咖啡,她觉得很奇怪,不明白自己到底在闹什么别扭?以她的食量,刚刚的牛排及眼前的蛋糕,她绝对都可以一扫而空,但她现在却提不起兴趣,只能对着蛋糕发呆。
“要不要谈谈你的前妻?”这是上次被打断的话题,因为当时信伦在场,所以不方便聊这个话题,这次应该可以了吧?
俞正新有一刻的停顿。“没想到妳还记着这件事。”
“我没有记着,是你刚刚又不经意提起她,我才猜想你一定很爱她,否则怎么会在离婚这么多年后还会不经意的提到她?”她的语气透着酸意,即使离婚了都能被对方惦记着的感觉,是何等的幸福啊!
“妳很细心,不过却猜错了。”他从上衣口袋中掏出烟和打火机,以眼神询问她可不可以。
她摇头。“没关系,你抽吧!”
他点燃烟,狠狠吸了一口后才开口。“听过『最爱的人伤我最深』这首歌吗?热恋时觉得这是一首很美的歌,离婚后再听到这首歌,心竟然抖得厉害,认为再没有任何歌可以比这首凄凉。”
她听过这首歌,是张雨生和张惠妹合唱的,她不敢告诉他,她也好喜欢这首歌。
“读书时,我认为我是全世界最幸运的人;结婚时,我深信我是全宇宙最幸福的人;而离婚后,我认清唯有权和利才是幸福的泉源--我和她是在让大学时认识的……”他开始据娓道来和前妻的爱恨纠葛。
洪乔臻很认真的听他说,连动也没动一下,只是张着诚恳的大眼瞅着他,听他诉说他也曾美丽动人的爱情故事。
“……所以我并不是因为还爱着她才会提到她。”他对前妻早已没有爱了,就连想要恨她都觉得懒。
洪乔臻故作俏皮地说:“难怪你可以变成法律界的东方不败!你应该要感谢她才对。”听完他的故事,有股酸楚凝聚在她的鼻尖上,刺激着她的泪腺,让她直想掉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