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两天,她就会被送走,被送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
最可怕的是,没有人知道她会遭遇什么样的命运,即使是她的父亲。
唯一能决定她命运的人,只有那个素未谋面、不知是善是恶的卫武门门主。
她的命运将不再属于自己。
这一切就因为父亲领导的志峰会失败,而她即将成为代价的一部分。
怎么会这样?
在踏进家门前,她还和近藤介开心地道再见,此刻那份甜蜜的喜悦仿佛已是好久以前的事,那一切离她好远好远……
或许这是一场梦,抑或是她误入了时空次元,来错了地方。
要不然她的世界为何在转瞬间竟产生如此巨大的变化?
明天的迎新舞会,周日的剑道决赛,她都不能参加了。
好友森麻美,男友近藤介,她再也无法轻易见着他们。
一旦她被送走的话……
“我、我不要这样……”嗫嚅着,苍白的唇瓣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
不,她真的不要!
原以为未来最糟的情况,是嫁给父亲指定的人选,既是父亲的指定,她相信对方的条件还不至于太差,即使不爱她,至少会善待她。
可是现在……她竟无端成了求和的贡品!一具徒有呼吸却没有尊严的。
“可以的话,我也不想。”泽井川神情木然。
“不,你一定有办法的。”目光中写满了渴求,泽井绿依旧抱着一线希望,不相信事情全无挽回的余地。
自小案亲就从未教她失望过,自己所要求的一切,父亲总是能为她达成,她一直相信自己的父亲无所不能,除了上天所主宰的生老病死之外,她的父亲不会没有办法的,他一定有办法让她逃过这悲惨的命运。
这次,父亲的反应却教她失望了。
除了一声轻叹,再无其他。
“妈妈……”她忍不住转头向自己的母亲求援,父亲虽然威严,却十分尊重温柔的母亲。
“小绿……”直美红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就连妈妈也帮不了她?
直美摇出了泪,也摇碎了泽井绿的希望。
没有办法了吗?她不禁颓然坐倒在地。
“不、我不要……”破碎的低喃,夹杂着纷落的泪水。
“乖,别哭。”直美心疼地走过去抱紧心爱的女儿,嘴里虽安慰着她,自己的脸上却淌着不舍和伤心的眼泪。
看着相拥而泣的妻女,泽井川竟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滋味。
“痛苦”两个字,根本不足以形容他此刻的心境。
“事情就是如此,你必须接受它。”如同逃避般,他头也不回地缓步走向门口。
当他的大手搭上门把之际——
“我没有做错事,为什么是我?”生平第一次,泽井绿质问自己的父亲。
这一声颤抖无力的质问,却有如青天霹雳。
泽井川大手僵在门把上好一会儿。
“我……很抱歉。”语毕,他拉开门静静地离去。
抱歉?一句抱歉就要牺牲她一辈子的幸福?
望着父亲隐没在门后的身影,泽井绿的眼泪再次泛滥开来。
“妈妈,我该怎么办?”她抱紧母亲哭道:“我好怕,我真的好怕……”
除了不甘心,此刻他心里还有着更多的恐惧。
“别怕……”直美拭着彼此的眼泪。“没什么好怕的,你只要顺着对方的意思,我相信卫武门的人应该不至为难你一个女孩子。”事到如今,她也只能这样安慰女儿和自己。
除此,她什么也不能做啊!
“小绿,你要坚强起来。”颤着手,她拿下自己颈上的项链,仔细地为女儿戴上。“这条项链是你的外祖母留给我的,据说可以趋吉避凶,现在我把它送给你。”
将银链上的水晶坠子调整好位置,她再次拥紧哭泣不已的女儿。“就把这条链子当作是我,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守护着你,知道吗?”
握着温润的链坠,泽井绿啜泣地和母亲靠得更紧些,仿佛想从母亲身上得到更多的勇气相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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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井绿真的需要更多的勇气。
自从踏入卫武门的那一刻起,她的身体就不曾停止颤抖。
好、好可怕!
不仅地方陌生得可怕,气氛凝重得可怕,周遭的目光更教她十足畏惧。
除了门口的守卫外,大堂里左右分坐了两排人马,所有人的视线全数集中在她和父亲泽井川身上。
仇恨、鄙视、讪笑、无情……每道目光都像把利刀,企图将她割碎,即使始终垂首,依然避不开这份可怖的凌迟。
如果可以,她好想拔腿就跑,远远逃离这个可怕的地方、这些可怕的人。
无奈,她只能乖乖跪坐在父亲身后,低头忍受众人目光的凌迟,恐惧之情甚至令她听不清父亲的言语。
“还请北野门主原谅志峰会的不自量力,志峰会将本着最大诚意向卫武门致上最深的歉意……”泽井川匍匐在地,必恭必敬地念完一连串输诚的字眼。“这是志峰会的一点心意,请北野门主过目。”
双手奉上一纸文书,由绪方搏接下转交给端坐在正中大位的北野彻。
这纸文书里头已清楚载明志峰会准备切让的利益,除此之外,泽井川并未忘记另一个重点。
“身后这位便是小女泽井绿,亦请北野门主笑纳处置。”
笑纳?处置?恍惚中,泽井绿似乎听见这些冷酷的字眼。
一个有血有肉的人现在竟成了一件物品,一件任人宰割的物品。
前方那个身坐大位的男人将宰制她的未来、她的一切。
北野彻接过上呈的文书迅速地过目。
“很好。”自方才一直保持沉默的他,在确定内容之后终于开口。“既然泽井会长展现了和解的诚意,卫武门没有不接受的理由。”
他的目光终于落到泽井川身后那抹纤细的人影上头。
“这是你的女儿?几岁了?”他随口问道,至于要如何处置这个女人心里早已有了打算。
就如往常一般,他准备将她赏给这次功劳最大的属下。
“十九岁。”泽井川答道。
“十九岁?”唔,好年轻的女孩,比自己的妹妹还要年轻。
盯着她始终低垂的螓首,北野彻沉声道:“把头抬起来!”
把头抬起来?是在叫她吗?
泽井绿犹豫了会儿。
“小绿……”在她未及动作前,泽井川偏过头低声提醒她。
啊!
慌乱地抬起螓首,明媚的大眼立时对上北野彻冷厉的眸光。
这、这个男人……
泽井绿心里打了个突,他、他看起来好严厉,也……好危险。
从小她就对父亲的威严存着几分忌惮,可是坐在上头的这个男人浑身散发着比父亲更惊人的气势,强烈的压迫感有如要将她整个人撕碎。
他、他会如何处置自己呢?
面对男人无形的压力,泽井绿直觉地想低头避开,然而为着泽井家的颜面,她只得鼓起勇气逼使自己面对他。
她绝不能示弱,绝不能让卫武门的人看出她的怯懦,绝不能让泽井家的女儿沦为笑柄。
话虽如此,她的身体却抖得更厉害,全然不听大脑使唤。
这个女人……
北野彻微微挑起眉。
秀发如云、眉目如画,在粉红绣花和服的映衬下,娇女敕有如春樱,绝对是个教男人想咬上一口的美丽尤物。
美则美矣,不过似乎美得过火些。
当她抬起螓首的那一刻,原本静默的大堂突然起了些微的变化。
北野彻并未忽略两旁部属们略显不安的骚动,精于剑道的他,对于周遭环境的变化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度,即使对方只微微地动了根手指。